提到长城,没有人不为它那刚健、雄浑的壮美而牵动着热血。先秦时,各诸侯国便开始修建长城,秦嬴政一统天下,始修“万里长城”。明朝统治者在原古长城基础上修建的长城更加雄伟壮阔,尤其北京界内的长城,为后来的北京人以“阔大豪迈”为美的审美倾向树立了一个最明显的标志物。
长城影响着北京的文化,也影响着观者的心态。当年,在依附于长城的明人心态中,既有抵御外敌进犯、西北风沙的安全感,也有因长城而产生的优越和自尊。自古文人登高而望多有感怀,站在雄浑之至的长城之上,往往会催生出人们征服自然与超越自我的双重体验,也带有着对长城之美的赞颂和对个人与国家命运的思考。
比如明代北京著名的文学艺术家李东阳在诗《送唐都宪出镇蓟州诸关》中这样写:“居庸东下接榆关,千尺层城万仞山。秋有桑麻生事足,夜无烽火戍楼闲。帐前貔虎知严令,岁晚风霜识壮颜。略试一方经济手,归来重补旧朝班。”此诗通过描绘长城所处的巍峨山势和城墙的高远之状,表现了和平心态中的长城的静态之美,其中也隐含着在长城的护卫下人民安居乐业,朝官专心从政的满足感。
而明代极具个性的艺术家、诗人徐渭则在《边词》中这样吟咏:“十八盘山去路赊,顺川流水落天涯。真凭一堵边墙土,画去乾坤作两家。”一、二句状写边塞长城的山高水长之景,在高度凝练的写景之辞中呈现出情在景中的深邃意境。三、四句转为历史思考,观长城而引发了诗人关于长城人文价值的叩问:一城相隔,疆土二分,这难道是长城的最终使命?字里行间隐含着诗人关于和平统一、天下一家的期盼之情。
这些体验也逐渐附着在长城之上,愈发成就了长城所蕴含的独特美感。长城之美一言难尽,却能在细致入微的体味之中愈发清晰。
“不到长城非好汉”是大多数人对于长城的基础印象。住在北京,人们总会带外来的亲友游览长城,一起做一回“好汉”。北京地区的明代长城是长城文化中主要的留存实物。这段长城既保存了古长城的基本样态又因修葺而相对完好,而人们一般所说的“长城”也主要指“八达岭”、“慕田峪”、“司马台”或“居庸关”等处:北京长城几乎囊括了“长城文化”的全部内涵,包括长城的各种建筑元素、古旧残缺的、重建完好的城段,以及不同的历史和审美文化因素。
在通行的“长江”、“黄河”、“龙”、“长城”等大型中国文化符号之中,长城是唯一人工建造而又实际存在的。明成祖朱棣于建文元年(1399)在北平发动“靖难之役”,建文四年(1402)夺取帝位。永乐元年(1403)正月升北平为与南京相对应的“北京”,于永乐五年(1407)开始营建北京城,永乐十九年(1421)迁都北京。从此,“北京”的审美文化特征得到了越来越清晰的建构,在建筑美学方面,长城和紫禁城二“城”是两个最大的标志。
北京境内现存长城629公里,其中大多数城段是明代重建的。明代北京长城在北朝长城的基础上主要有以下改观:第一,明代北京长城将土石材料改为条石作基,砖墙内填土和碎石,墙身加高变宽,更加宏大壮伟。第二,增建关城(如居庸关)、关门、烽火台、屯兵堡、空心敌台等,使长城的视觉效果更为丰富。第三,有赖于明代制砖工业发展,砖墙开始普遍用于各类建筑和城墙,故而在修葺长城的过程中可以外砌整齐的墙砖,使明长城在外形上更为整饬;加之城门、城垛、梯台以及藻井、刻字、浮雕等装饰,增添了精巧细致的美感。
从审美的角度看,长城又与其他亭台楼阁之类的古代建筑不同:首先,即便带有关城、烽火台等“装饰性”的元素、即便长城确实具有独特的审美风格特征,但它的御敌功用、功利意义非常明显。其次,长城为“城”,却又远离文化繁荣的城市,缺乏城市文化的人文内涵,因此对长城之美的赞誉很难与其所处的自然环境截然分开。另外,长城之“美”很大程度上只是山河景观的一个构成元素。具有很强的“自然”性质,造成了审美评价内容的相对单薄。长城的建筑风格极为质实简朴,虽然设计构思的含量远逊于其他大型建筑艺术,但长城的审美内涵仍然层次丰富,并因其特性而对北京的气质产生了影响。
中国传统宇宙观中认为“一阴一阳之谓道”,这种宇宙观在中国传统美学方面体现为优美(“杏花,春雨,江南”之类的阴柔之美)以及壮美(“骏马,秋风,冀北”式的阳刚之美)。长城的美属于阳刚壮美,以雄伟、刚健、宏大、粗犷为特征,以气势取胜,体现出一种“天行健”的气势和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长城的阳刚之美,来源于它外部的巨大的体积所形成的磅礴气势,并以其奇伟、雄险和绵延万里的雄姿征服了无数的瞻仰者。这种阳刚之美对鼓舞一个民族的自信心,振奋一个民族的精神,从而推动历史的前进,具有不可估量的价值和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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