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的礼物-宝 藏

2022-11-04 17:27:4614:05 21
所属专辑:我的第一个声音
声音简介

世界上有很多种傻瓜,他们犯傻的方式却是五花八门。好了,现在请大家坐好,不要动,直到我叫到谁的名字,谁再起立。

我在每件事情上都像个傻瓜,但除了一件事。我挥霍无度,我期盼一桩婚姻,我赌扑克,我在草坪上玩网球,我搞投机,最后我终于花光了所有的遗产,与金钱就此分手了。但是还有一种角色,就是那个头上戴铃铛的,时时都会成为人们笑料的寻宝者,我还没有尝试过。只有很少的人才会迷恋上这项活动,但是每一位追随点石成金的迈达斯国王的人,都会认为寻宝才是最刺激和愉快的事情。

我还要先说一些别的事情——蹩脚的作者都是这样的——我还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傻瓜。当我第一次见到梅•玛莎•曼格姆时,我的心就沦陷了。她刚好十八岁,美丽白皙的皮肤就像钢琴的白色键盘,容貌甜美、纯净,就像是被人施了巫术的天使,被迫生活在得克萨斯草原上的这座小镇中。她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气质和魅力,单凭她的美貌和气质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取比利时国王或者其他任何国王宝座上的红宝石。倘若她想这样做,就如同摘个草莓一样简单。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魅力,而我也没有告诉她。

我明确地知道我自己的想法,我想得到梅•玛莎•曼格姆。我要娶她,我要一生与她厮守。她可以每天晚上都把我的烟袋和拖鞋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

梅•玛莎的父亲与她截然不同,他留着浓密的胡子,戴着眼镜,这两样在脸上的东西就足以把他的脸遮盖得严严实实的了。他生命的意义就在于昆虫,为了蝴蝶,为了天上飞的,为了地上爬的,为了那些能钻进人们领口的,或是黄油中的那些昆虫。他是一位昆虫学家,或者是作这方面研究的任何学家。他这一生都在做着一件事:捕捉它们,用大头钉固定它们,给它们命名。

他家里只有他和玛莎两口人。玛莎除了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外,还为那些浸泡昆虫的瓶子加满酒精。所以,他对玛莎视若珍宝,把她当做他最精明的人类标本。据说,科学家们都是忽略生活的。

除了我,还有一个人对梅•玛莎•曼格姆虎视眈眈。那个人叫做古德罗•班克斯。他刚刚大学毕业回到家。熟悉课本,只要是书上写的,无论是拉丁文、希腊文、哲学,还是高等数学与逻辑学,他都了如指掌。

如果他不那么高调,总在众人面前卖弄自己的学问的话,我想我会喜欢他的。不过即便如此,他或许仍然认为,我和他是好朋友。只要有空,我们就凑在一起,因为我们都想从对方的口中寻找些关于梅•玛莎•曼格姆的真实想法的蛛丝马迹。或许这不完全对,因为古德罗•班克斯才不会轻易上当呢,这是情敌之间应有的防备。

或许你每次见到古德罗的时候,都会想起书籍、礼貌、文化、才智,还有衣着。而看见我则会想到垒球和每周五晚上的辩论会——这些对于我来说就算是我的文化了——或许你还会想到一个马术高手。

但不管怎样,我们在彼此交谈的时候,或者是我们同梅•玛莎•曼格姆一同聊天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中没有一个人能感觉到梅•玛莎•曼格姆的心会偏向于哪一方。梅•玛莎的性格就是这样,她从不主动表达自己明确的想法,她只需躺在摇篮中,让别人去揣测。

我已经说过,曼格姆老爷子是不可能洞察出这一切的。很长时间之后,他才在某一天发现——肯定是一只蝴蝶告诉他的——有两个小伙子正在费尽心思地捕捉那个将他的生活照料得十分妥帖的姑娘,也就是他的女儿,或者也可以说是法律上的附属品。

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位科学家居然可以如此自如地应对这种生活上的事情。曼格姆老爷子已经在表述中把我和古德罗归类到最低等的脊椎动物的纲目中,他是用英语说的,没有使用晦涩难懂的拉丁文。哦,对于拉丁文,我就知道这么一句:“奥格托里斯,赫尔维蒂之王。”他警告我们不许再出现在他家门口,倘若他再看见我们在此转悠,他一定会抓住我们,并且将我们制作成标本。

古德罗•班克斯和我为了避风头,消停了五天。等我们整理好心情再次踏访她家的时候,梅•玛莎•曼格姆和她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搬家了!原本这栋房子就是他们租住的,现在大门紧锁,他们的行李、财产也都被搬走了。

梅•玛莎没有给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留下些文字或是口信。在山楂树上,没有随风飘动的白色字条;在门柱上,没有用粉笔写下的记号;在邮局里,没有一张属于我们的明信片。毫无提示。

两个月的时间,我和古德罗动用了我们所有的脑细胞,分头追寻那两个人的踪迹。我们去询问火车站的售票员和火车上的乘务员,我们和出租马车的人套近乎,我们甚至和小镇上的警察拉关系,但结果仍旧让人失望。

就这样,我和古德罗成了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的朋友,当然也是敌人。我们每天干完活儿,都会聚到斯奈德酒馆后面的房间里,玩玩牌、聊聊天。但每句话都包含着刺探,彼此都想从对方的口中得到新的消息。情敌之间就该是这样的。

古德罗•班克斯总是用打击别人的方式来凸显自己的博学,他把我定义为只读“简•瑞真可怜,她的小鸟儿死掉了,没有可以玩的东西了”这样文字的人。不过我还是挺喜欢古德罗的。像他看不起我一样,我也同样看不上他在大学里学来的东西,而且我向来与人为善,所以我也就忍受了他的嘲讽。再者说,我见他的主要目的是想打探梅•玛莎•曼格姆的消息,其实这才是耐心的原动力。

在一天下午,我们正在聊天,他对我说:“埃德,就算你能找到她,那又能怎样呢?曼格姆小姐很有头脑,虽然她很单纯,但她注定应该享受更有品位的生活,而这些你都无法提供。我和许多人交谈过,但是没有人能像她一样真正地领会古诗的精髓,以及那些吸收到古人的精华,并将其发展的现代文人的魅力。你难道不觉得你是在浪费时间吗?”

“我认为的幸福生活,”我说,“就是在得克萨斯草原上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八个房间的房子。房子临水而建,周围种上橡树,葱郁而轻灵。客厅里,”我继续说,“放着一架可以自己演奏的钢琴,牧场里有三千头牛。然而,这也只是个开始。一辆四轮的马车,和一匹听话的小马随时听从‘女主人’——也就是梅•玛莎•曼格姆的差遣。她可以动用每一分钱,只要她喜欢,牧场里赚来的钱她都可以用。我将和她白头到老,她可以每天晚上都把我的烟袋和拖鞋藏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幸福的生活,”我说,“就是这样的。而你所学的课程,哲学之类的玩意就连一颗无花果——一颗干瘪的、拿来摆地摊售卖的无花果都不如。”

“她应该享受更有品位的生活。”古德罗•班克斯又强调了一遍。

“好了,不管她该过怎样的生活了,”我回答说,“现在的问题是她失踪了。我们现在需要想尽办法找到她,可是你在大学里学到的东西却一点用都没有。”

“这牌没法玩下去了。”古德罗扔下手里的牌说。然后我们便开始一起喝啤酒。

在这之后没有几天的时间,我认识的一个年轻的农民来到了镇上。他给我带来了一张蓝色的被折好的纸。他说,他的爷爷刚刚去世。我硬撑着没有流泪,他接着说,他爷爷已经将这张纸保存了二十年了,并且把它作为遗产的一部分留给后人。除了这张纸,还有两头驴和一片不能用来种田的土地。这张纸上标注的日期是1863年6月14日,这种纸张通行于废除奴隶主义者和分裂主义者战争的时期。上面画的是价值三十万美元的金币和银币的藏埋地点。老朗德尔——也就是孙子山姆的祖父——这个宝藏的信息来源于一位西班牙的传教士,他曾亲自参加了埋藏宝藏的事情,许多年以前——哦,应该是在此之后的几年——这位传教士在老朗德尔家中去世了。而眼前的这张纸就是老朗德尔根据传教士的说法记录下来的。

“你父亲为什么不自己去寻找这笔钱呢?”我问小朗德尔。

“他还没来得及动身,眼睛就看不见了。”他说。

“那为什么你不去找呢?”我又问。

“唉,”他说,“虽然我是十年前知道的这张藏宝图,但是春天我要犁地,秋天我要在玉米地里割草,然后是为牲口准备过冬的饲料,到了冬天又哪儿都去不了了。这么一年一年,很快这十年就过去了。”

我觉得他的话很可信,所以便决定和他一起探寻宝藏。不过图纸画得很粗糙。驮着宝藏的骡队是从多洛雷斯县的一个非常古老的西班牙传教士的基地出发的。他们按照指南针的指示,一路向南行,最终到了阿拉米托河。他们蹚过河水,把宝藏藏在两座大山中间的一座小山顶上,这个小山有点像马鞍的形状。在埋藏地的上面,还堆了一些石头做记号。但是就在几天后,那些埋藏宝藏的人被印第安人杀害了,只有西班牙传教士侥幸逃了出来。所以,我认为这个独家的寻宝图实在真实不过了。

李•朗德尔提议再买一套野营用的装备,之后雇用一个勘测员,让他测量出西班牙传教士的地基到宝藏的埋藏地的线路图。再之后就是拿到那三十万美元的金币和银币,到沃斯堡游山玩水。不过,虽然我没读过太多的书,但是我仍旧想出了一个既能节省成本,又能减少时间的方法。

我们去了州土地局,请工作人员绘制了一张所谓的简图,就是从老传教基地,到阿拉米托河一带的地图。我在地图上画了一条越过阿拉米托河的通向正南方的直线。这张简图上注明了每条测量路线的实际长度和所在区域。我们就是凭借着这些,在河岸上找到了那个通往山涧的起点。然后,将这个点与罗斯安尼莫斯五里格测量图上的一个重要的,以及确定的地区连接在一起——这就是西班牙国王菲利普的授地。这样做,我们就不用再聘请勘测员进行全部路程的勘测了,所以可以节省不少开支和时间。

李•朗德尔和我架好一辆马车,使用两匹马拉的大车,装上我们所有的行囊,行驶了七百四十九英里,最终来到了距离我们要去的地点最近的城镇——奇科镇。我们又找到了当地的勘测局的代理人,让他帮助我们找到了罗斯安尼莫斯测量图上的区域,之后又按照我们自己绘制的地图上要求的向西走了五千七百二十瓦拉(西班牙和拉丁美洲的长度单位,一瓦拉相当于三十二至四十三英寸不等)的路程,并在找到的地方放了块石头留作记号。接着,负责勘测的人喝了杯咖啡,吃了培根,之后跟一班邮递车回奇科镇了。

我越来越确信我们可以找到那三十万的宝藏了。但李•朗德尔只能分到三分之一,因为这次寻宝的所有费用都是我来支付的。如果能顺利拿到二十万,倘若梅•玛莎•曼格姆还在这个世界上,那么我就一定会找到她,并且用这笔钱把曼格姆老爷子喜欢的所有蝴蝶都抓进鸽笼里。只要我能找到宝藏!

但是现在,我必须和李•朗德尔搭起营帐了。在河的对岸有非常密集的雪松,它们覆盖着十几个小山脉,然而却没有一座小山像马鞍的形状。不过这不会阻止我们寻宝的信念,山的外形只是用来迷幻视觉的,或许马鞍形状只是一个美好的形容,只存在于一个旁观者的眼中。

我和宝藏的孙子一起研究那些雪松掩盖的小山,就像那些女士精心挑拣跳蚤时一样。我们沿着河岸,在两英里的范围内研究着每一座小山的侧面、顶部、四周、平均高度、倾斜角度、坡度,乃至凸凹处。我们就这样花了整整四天的时间。最终,我们套好那两匹杂色的和深栗色的马,拉着我们剩下的咖啡和培根,回到了一百四十九英里外的康卓市区。

李•朗德尔在回程的路上咀嚼了很多烟草,而我则忙着驾驶马车,因为我归心似箭。

乘兴而去,空手而归。不久,我就又在斯奈德酒馆后面的屋子和古德罗•班克斯会面了。同样的,我们玩骨牌、套话。我告诉了他,我去寻找宝藏的事。

“如果我可以发现那价值三十万美元的宝藏,”我对他说,“我就可以踏遍全球,寻找梅•玛莎•曼格姆了。”

“她应该享受更高品位的生活。”古德罗说,“我自己可以找到她。但是你可以和我讲一讲,那个宝藏是怎么被轻率地埋藏,之后你又是怎么去挖掘的呢?”

我告诉了他每个细节,还把那个简约的地图递给他,上面清楚明了地标明了路线和距离。但是,当他只是看了这张地图一眼之后,便开始将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大笑不止。那一定是在大学时学习过的大笑,因为他的笑声中满是嘲讽和轻蔑,充满了优越感。

“嗯,你真是个大傻瓜,吉姆。”他勉强克制了自己的大笑,对我说。

“该你下注了。”我说着,并且用手指掐住我两边都是六点的牌,耐心地等待。

“二十。”古德罗说,他用粉笔在桌子上画了个十字。

“为什么我是傻瓜?”我问道,“在许多地方都曾发现过宝藏。”

“因为,”他说,“在计算河上的那个起点时,你忽略了一个问题,这让你所有的工作都是无用功了。你应该考虑到磁差,在那里的磁差应该是向西偏九度。把你的铅笔给我。”古德罗•班克斯立刻就在一张信封的背面计算起来。

“从西班牙的传教基地,从北往南的距离,”他说,“正好是二十二英里。根据你所说的,这条线是按照袖珍的罗盘画出来的。那么,你应该把罗盘的磁差考虑进去。所以你寻宝的地点,应该是在你实际到达的地方,也就是沿着阿拉米托河岸再往西六英里九百四十五瓦拉的地方。哦,你真是个傻瓜,吉姆!”

“你是说什么变化?”我问道,“我认为数字从不会说谎。”

“是罗盘上磁差的变化,”古德罗说,“也就是磁针与真正子午线之间的夹角。”

他用一种高高在上的方式微笑着,然后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寻宝的念头,并且跃跃欲试,表情贪婪。

“有时候,”他对着空气,就像一位预言家似的说,“这些藏匿宝藏的古老传说,也并非全无根据。假如你可以让我看看那张藏宝图,看看具体的位置,也许我们可以一起……”

结果,古德罗•班克斯和我原本是情场上的对手,却变成了冒险的同伴。我们从奇科镇出发,那里是距离铁路线最近的小城,也就是亨特斯堡塔驿站。到了奇科镇,我们雇了一辆有弹簧和车篷的旅行马车,并且装上了我们的野营用具。我们同样雇用了上次的那位勘测员,接着按照古德罗的磁差理论,修订了正确的方位,重新测定了路线。在之后,那位勘测员完成使命回去了。

夜幕降临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我喂了马匹,并且在距离河岸不远的地方生起了篝火,烹饪了晚餐。本来古德罗应该一起帮忙做的,但是在大学的课堂上没有人教他该怎么做这些实用的工作。

不过,在我做着实用工作的时候,他却能用古人留下的经典思想逗我开心。他引用了许多来自希腊的译文。

“阿那克里翁,”他解释道,“这是曼格姆小姐最喜欢的一篇文章——就是我刚才背诵的那篇。”

“她真的应该享受更有品位的生活。”他依旧重复着那句话。

“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古德罗问道,“除了古典文学所构造出来的知识与文化的氛围,还有什么能让人感受到生活的品位吗?你时常看不起教育,甚至谴责它。但是只因为你缺少基本的数学尝试,让你之前的努力都变成徒劳,不是吗?如果不是我的知识帮助你,指出你之前的错误,那么你还需要浪费多少时间才能找到宝藏呢?”

“我们还是观察一下对面的那些山吧,首先,”我说,“看看我们有什么发现。因为我仍然怀疑你的磁差理论。我一直相信指南针的指针始终对着正北。”

第二天清晨,六月的阳光温暖而灿烂。我们起得很早,吃过了早饭。古德罗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我负责烤培根,而他则负责朗诵——嗯,大概是济慈的诗,要么就是凯利的,当然也可能是雪莱的。这条河,其实如同小溪一样,我们已经准备好蹚水到对岸,去寻找那座被雪松掩盖住的小山了。

“我的好尤里西斯,”我在洗早餐用过的盘子时,古德罗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对我说,“让我再看一看那张让人心醉神迷的藏宝图吧。我记得它给我们的线索是一座马鞍形的小山。可是我从没看过马鞍,马鞍是什么形状的,吉姆?”

“这次文化分文不值了吧,”我说,“我看见了就知道。”

古德罗看着老朗德尔留下的那张藏宝图,突然咒骂了一句。

“你来,”他说,并且把藏宝图对着阳光,“看。”他用手指指着一个地方给我看。我看见那张蓝色的纸上面有一行颜色较浅,但很清晰的文字和数字:“莫尔文,一八九八。”说实话,在此之前我还真没注意到这些文字的存在。

“这行文字怎么了?”我问。

“这是水印。”古德罗说,“水印表示这张纸的出厂时间是1898年。可是藏宝图的落款时间却是1863年。这张藏宝图是假的!”

“哦,不会吧,”我说,“朗德尔一家向来都很忠厚老实,他们一家都没有受过教育,只是淳朴的乡下人。或许这是生产商的一个错误,或是他们的骗局。”

这时,古德罗大发脾气,当然是在他的文化许可内的最火暴的发泄方式。他摘下眼镜,目视着我。

“我早就知道你是个傻瓜。”他说,“你自己被别人耍了就算了,居然还来愚弄我?”

“我怎么可能是故意在愚弄你呢?”我反问。

“无知,是你的无知欺骗了我。”他说,“在你整个的计划中,我发现了两大纰漏。但是,只要是上过小学,你就不至于犯下如此荒谬的错误。另外,”他继续说,“让这场寻宝的游戏见鬼去吧。我已经花了不少冤枉钱了,我可不愿继续当冤大头,我不干了。”

我站起来,手里握着一个刚从洗碗水里拣出来的勺子,并用它指着他问:“古德罗•班克斯,在我眼里你所受到的教育分文不值,就连这颗半生不熟的豆子的价值都赶不上。倘若是别人我还可以容忍,但是至于你,我真的受够了,我鄙视你。你所谓的学识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了?它只是欺辱了你的朋友,让你的朋友讨厌你。走吧!”我说,“带着你的磁差和水印走得远远的。它们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无法阻止我寻宝的决心。”

我用勺子指着河对岸的一个马鞍形的小山说:“一会儿,我就要到那座山上去寻宝。你现在给我一句话,是去,还是不去。如果水印和磁差让你选择放弃,那么你就不是一个真正的寻宝者。现在立刻就给我一个最后的决定。”

恰巧此时,在河边的土路上,扬起一团白色的灰尘,并且向这边径直过来。那是赫斯帕卢斯去奇科镇的邮车。古德罗拦住了它。

“这个荒唐的行为与我再无关系。”他依旧很愤怒地说,“只有傻瓜才会把那张虚假的破图当成宝贝。就这样吧,你一向都是傻瓜,吉姆。你就留下来继续当你的傻瓜吧,与我无关。”

他麻利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爬上了邮车,神经质地推了推他的眼镜框,随着一片白色的粉尘消失了。

我继续洗好了盘子,把马牵到一片有嫩草的地方拴好,然后蹚水到对岸,穿过茂密的松柏树林,爬上了那座形似马鞍状的小山的顶端。那一天应该是六月里最美好的一天。在我的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鸟,还有这么多的蝴蝶、蜻蜓、蚱蜢。总之是所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带翅膀,或带刺的昆虫。

我将这座小山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勘察个遍,但是始终没有发现与宝藏沾上一点边儿的事物。没有藏宝图上标记的乱石堆,树上也没有留作记号的人工划痕,那三十万的宝藏连个皮毛都看不到。

在凉爽的下午我登上了山顶。当我走过一片松树林时,突然之间我步入了一个美丽的画面中。绿色的山谷中流淌着一条小溪,最终与阿拉米托河相聚。在那里,我看到一个野人一样的家伙,他蓬头垢面,脸上续着长长的胡子,衣衫褴褛,正在陆地上捕捉一只挥舞着翅膀的巨型蝴蝶。

“也许他是从疯人院里逃出来的。”我心想。他怎么会来到这么一个远离教育和知识的地方呢?我始终没有答案。

然后,我又向前走了几步,看到小溪的旁边有一个用藤条掩盖的小屋。在一个小块草地上,我看到梅•玛莎•曼格姆正在摘野花。她站起身,看着我。我第一次看到她那如同白色琴键的脸,开始变成粉红色。我朝她走去,静静地无须言语。她手中刚刚收集的野花,如同涓涓细流般散落一地。

“我知道你会来,吉姆,”她清清楚楚地说道,“我父亲不让我写信给你,但我知道你会来。”接下来的事情我想你们已经猜到了。我的旅行车和马匹就在河对岸。

我常常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要受那么多的教育,如果他们不能很好地利用它们的话。如果他们的学识都被别人所用,那么又何苦去受教呢?

梅•玛莎•曼格姆和我长相厮守了。我们有一栋八个房间的房子,还有可以自己演奏歌曲的钢琴,围栏里还有许多牛,当然它们正在向三千的数字发展。

当我晚上骑马回家时,她已经把我的拖鞋和烟袋藏起来了,我找不到它们。但是谁在乎呢?——谁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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