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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谋报复 决派气球队
遭掩袭 连丧铁甲船
话说各国惊悉鲁总督败报而后，忙发电彼此相商，由各君主、总统，再派代表人，即日前往荷兰【以前翻译成“何来”，这儿是“荷兰”，跟现在一样了】万国平和会，再行集议。
这日是八月二十九日，三十余国的代表人，都集于平和会会所，专议救援鲁总督的事。
沙皇尼古拉二世。选自“华邮网”李果文章配图。
俄国代表首先启齿道：“黄种人中有黄之盛这般的人才，今后海战断不能取胜了，依某愚见大家当速行调集陆军，围魏救赵之计，由敝国西耳河【今译锡尔河，英文Syr Darya】、达尔给斯丹【Turkestan土耳其斯坦】、浩罕【Kokand，都是中亚地名】一带进攻中国天山北路，敝国协同挑选哥萨克兵，由西伯利亚攻入库伦【当时是清朝地名“大库伦”（ Daa Khüree）简称，意思是“大定居点”，西方文献称Kulun；今蒙古首都乌兰巴托Ulan Bator】、乌里雅苏台【Uliastai，当时也是清朝地名，今蒙古西部城市】各属，使黄之盛兼顾不遑【不能同时顾及】，必能得手。”
英国代表道：“不然，中国自从将蒙古、西藏改为行省以后，都屯有重兵，严密防范，必难幸胜。依某的愚见，如今南洋群岛即菲律滨、锡兰、婆罗洲各地人民，已都与我们白人反对【敌对】，服属中国了。黄之盛的势力，愈见扩张，必须速行派兵前往，阻其西进之军，方为上策。现在海战既不能取胜，苏伊士海峡又依旧梗阻，不通航行，我白种诸国宜各派气球队若干，由欧洲飞至印度，仍归鲁总督调遣，与黄人决一胜负。某闻黄之盛此番火攻鲁总督的海军，是驾着气球来的，我们也仿照他的方法，多用气球，多带炸弹，一把火将他的舰队烧光，未为不可。”
话犹未了，各国派来的代表人，都一齐拍手，说：“此论极是，我们就照此办理罢！”
恶国【奥地利】代表道：“现在希腊、瑞士、塞尔维亚、罗马尼亚、布格尼亚【保加利亚】及敝国的军士，与埃及国交兵，屡次败北。其故因埃及国的军队，在水里的，都驾了铁线制造的小艇，用鳄鱼拖了，到处燃放水雷，破坏我们的军舰不少，我军既无法可以招架，又防不胜防，虽有快枪巨炮，一无所用。况且埃及地方，酷热异常，军士们中疫死的无日不有，所以相持数月，不能取胜，日下【眼下】既派遣气球队到印度，亦宜派几队到埃及去，以期与埃兵一决雌雄。”
各国代表人听得此言，也齐声说是应该。但是有几个小国，却通国寻不出一个气球队的，这便如何是好？
于是独弗【德法】两国的代表人道：“倘然国中没有气球队，便供给粮食军械，也是一样。”
众代表闻所言公允，便也一律赞成。
这日散会，各人就把所议的办法，电知政府，从速施行，一面由平和会电知鲁总督，令其遵照。当日各国政府，接了这电，有气球队的，就派遣气球队；没有气球队的，就派出粮食军械。
1899年第一次海牙国际和平会议代表合影。前排是中国代表。选自“华邮网”李果文章配图。
这消息传到中国侦探耳朵里，便发电知照黄之盛。此时黄之盛早探得鲁总督逃在孟买，正思传檄印度，使他服从中国，然后移军孟买，以便进取。【中国给印度打个报告，印度就服从了，这也太……】
这日忽然接到各国要派气球队的电音，甚佩服金凌霄小姐的先见，便请金凌霄到大舱中间来议事。
金凌霄道：“料各国气球队到了此地，我们中国的气球队也早到了。但是各国调派气球队意思，在于用炸弹毁我战舰；我所以檄调气球队的意思，在于焚毁敌军的气球。要知焚毁敌军的气球，非多制日光镜不可，元帅如以某言为然，请就近在这锡兰玻璃厂里，仿造日光镜四五十具，以便应用，免得敌军来到时，措手不及。再者敌军要用空中炸弹，毁我舰队，我亦宜预为戒备才是。”
黄之盛听说，很觉金凌霄言之有理，当下便向金凌霄索取大、小日光镜两架，派员运到锡兰玻璃厂里，照式定造五十具，限十五日竣工。又用最薄最软的纺绸，以代篷布，缝做各舰上的天棚，以避炸弹之害。盖炸弹由空中掷下时，遇坚则爆发，遇软则不易爆发也。
黄之盛一一布置妥帖，过了两日，忽然中国大皇帝，电传一道谕旨来，黄之盛敬谨接收，饬文案官翻出来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圣 旨
黄之盛奏称“所部军舰，在暹罗洋面被敌人用绿气炮伤毙一万二千余人，请交议院议处”一折：
敌人趁黄之盛不在军中，蔑弃平和会禁约，擅用绿气炮，有愧文明国举动。黄之盛虽不能备敌于先，犹能胜敌于后，兹据议院议奏，黄之盛可免其处分。至于此次伤毙之军人将校等，其家属已饬【敕，命令】有司【有关部门】分别抚恤。黄之盛此后务宜悉心运筹，先事防范，以挫大敌而奏肤功【大功】，毋负国家之委任。钦此。
黄之盛读毕，便教军政官把这道谕旨，到各舰宣示一遍，用以鼓舞军情。
又过了两日，侦探官温燃特来禀报，说鲁总督处无端有二十余具气球到来，必定不久要前来见仗，望乞留心。
黄之盛心下暗想：敌人的气球到了，如何本国的气球队还没有到？【元帅，不是有无线电报吗？你倒是打一个问问啊！】好容易盼望到第三日，中国气球队两营真个到了。黄之盛见了营官万图南，命将两营的兵士，暂时分住在右翼舰队之上。
万图南说：“还有两个武昌城里实业学堂的学生，一名沈作霖，一名尹家衡，都是略略有些本领的，此番有志投笔从戎，也随某同来，要见元帅。”
黄之盛道：“甚好。”便请他们过来相见。
万图南听说，忙招呼两人前来与黄之盛行礼。
张之洞成立的湖北农务学堂大礼堂。选自聂广科学网博客。
黄之盛先启齿问道：“二位才学必然高深，可否赐教一二？”
沈作霖第一个答道：“某并无他长，不过于化学略识皮毛，能将药水化分泥土，提出各种营养料，以备军中乏食之时，可以无虞饥饿而已。”
黄之盛道：“这是最有用的本领，可敬可敬。”
随后尹家衡也欠身说道：“某也没有什么长技，不过能造水火二物，预备军中不时之需而已。
黄之盛听说，满心欢喜道：“照此说来，军中有了两位降临，粮食水火一切可造，今后用不着粮台了。请问这水火如何造法？”
尹家衡道：“当西历一千九百零四年时，美国因地典拿省【印第安纳州Indiana】烈珠满埠【里士满镇Richmond】，有个精通格致的人，名叫丹尼士【丹尼斯Dennis】，考出一法，用药水和泥，造成砖样，用代煤薪，而火力不减，极耐燃烧，其价值仅及煤炭之半。且此项泥土，随处皆有。某今亦悟得此法，曾经试验，与丹尼士造的无异。又，欧洲红海鸦殿【雅典Athens。这名字太囧了】地方，向乏雨泽，前人曾有一法，用玻璃两片，长丈半、阔五尺、厚半寸，砌成人字纹，覆于水沟之上。玻璃之四周，俱有槽道，以便水流，当日午猛热之际，水气上升，一经日热销皆，变成淡质，从玻璃四周槽道流下，成为上等之水。每玻璃两片，一点钟内可得水一磅，某尝窃仿其法，将此种玻璃，覆于湿土之上，或秽沟之上，亦能造成上等之淡水，倘无湿土，则掘地成坑，深至潮湿之处，亦可应用。”
黄之盛听毕，连声夸奖道：“二位既有如此神术，想药水必已随身携至，请先把营养食料与泥造的煤砖两样，即日试造起来，以佐军需。”
于是沈作霖、尹家衡两人，就请黄之盛发下赀本【资本】，就近在锡兰地方，雇工设厂，试造去了。
到了九月十五这一日，所有在锡兰定造的日光镜并软绸天棚两样，俱一律竣工，送到黄之盛舰上来。黄之盛教金凌霄小姐出来，验明合用，然后一一点收。那天棚就分饬各舰拿去张挂起来，日光镜即交与金凌霄小姐收管，等敌军来到时试用。
黄之盛一边的事，且暂时按下。
且说气球这件东西，造法虽发明于前二百年，然往来不能自由，只能视风之顺逆为进退。到了西历一千九百年以外，西国专究这项学问的人很多，于是分出几样的气球来。
一系美洲巴西国人奴满【旅法的巴西著名飞行员阿尔伯特·桑托斯-杜蒙（Alberto Santos-Dumont）（1873—1932）】所造，名“游空船”【原名：桑托斯-杜蒙六号（Santos-Dumont number 6】，能远行无危险，曾在英国演试，经路透电驰报环球，以赞美之。
桑托斯-杜蒙六号。选自维基百科。
一系法人庐波记氏【勒博迪兄弟公司Lebaudy Frères】所发明，名“空中飞行器”，虽逆风亦能行，每点钟【小时】可行三四十英里，上下自由，无倾跌之患。
勒博迪飞艇“祖国号”（Patrie）1907年首飞。
一系美国人山多切摩【不详】所造，曾由美国起程，飞度东洋，赴日本国观战。
一系美国桑港【旧金山San Francisco日语片假名サンフランシスコ的汉字旧称】亚尔米尼姆【不详，网上找到一个Armanim是哈萨克名字】造成，名世泰莱茵【不详】，长二百八十英尺【85米】，略如船式，能载重二万一千磅，每具可容三千人，内有货舱，足以容纳各项货物食料，为世界最大之飞行船。【这话很奇怪，三千人肯定不止二万一千磅，难道是说飞艇艇身的体积？】
空中客车 A380巨型客机原型机处女航。选自维基百科。A380在2005年投入使用，能载客853人。
现在各国所派的气球队，都是用最大的这一种气球，惟有黄之盛调到的气球队，因为金凌霄小姐说大气球转动不灵，所以都是山多切摩所造这种气球，每具不过容十数人，仅敷【能】运载日光镜之用。【这一点非常重要！】
这日是九月十二日，英、弗两国的气球队先到了孟买，从此每日俱有一两国的气球，从欧非而来。
鲁总督因为急于报复，到了九月二十一日，见已凑足了五十具大气球，便邀齐各气球队的队长，商议袭击中国舰队之策。
独国气球队队长洛意斯【推测Louis】先言道：“前此与中国交战的将校兵弁，都丧于巫来由海峡之中，此番如要复仇，须乘其不备，派出气球队若干，各带大号炸弹，趁天阴月暗之夜，前往掩袭，定获全胜无疑。”
弗国气球队长木尼那【推测Molina】道：“全胜恐未可必，盖以我们气球队到了这里，黄之盛得了消息，必有准备。故虽往掩袭，还得分外小心。”
鲁总督道：“两君的高见，都是不差。就请两君带了贵国的气球队，各备应用炸弹，就此起程，约在明日晚间，一同飞到锡兰，须候到初更以后，再把气球潜行到中国舰队之上，抛下炸弹，朝下攻击，好歹也教黄之盛丢了半条性命。”
洛意斯与木尼那听说，都道：“统帅吩咐的话极是。”
当下两人便退回本队，遵照将令，前往锡兰去了。
飞艇舰队。选自Deviantart网站，作者woontze.
且说黄之盛屯在锡兰，派了许多侦探，日夜探听敌军的动静，无奈总探听不出。因为气球是飞行天上的东西，不比从水里来的，瞒不过海战知觉器，又可以用化水为火法去破他。所以二十二日这晚上，黄之盛分毫没有准备。
这晚到了二更左右，守夜的军士，忽然听得水面上响了一声，随后有水花溅将起来，好是半空中掉下一块石头似的。正在骇怪，忽又听得邻舰上大震一声，如起了霹雳一般，急回头看时，只见那艘铁甲大战舰的前半段，已裂作数块，并舵楼、烟囱、炮位、桅杆，一齐倒下海里去了。登时那舰上的兵士，从梦中惊起来，失魂落魄的四面乱窜。道犹未了，一连又响了三四声，轰裂了三四艘军舰，有轰坏一半的，有全身轰沉的，有一响之后，随即满船火起的。
此时黄之盛尚未就枕，耳听得外面一迭连声的大声震响，料知必是敌人前来暗算，慌忙走出舱外看时，忽见外面飞进一件东西，朝自己额角上打来，只听得咕咚一声，陡觉两眼火星乱进，一交跌在舱面之上。正是：
未及尸骸盛马革，
先教性命等鸿毛。
毕竟黄之盛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刘巍的话：
这一回主要是三件事：1）荷兰国际会议，商量在缺乏海军的情况下怎么对付中国海军，搞无米之炊；2）沈作霖、尹家衡的来访；3）德法气球队再来偷袭。
不知为什么，都写到飞艇的专门介绍了，就是没提中国人谢缵泰的飞艇“中国号”。这个介绍前面已经有过，这里就不重复了。
值得一提的是，沈作霖、尹家衡这两个人的背后，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在武汉兴办的一整套教育事业。根据《新华每日电讯》草地周刊的文章：
光绪十五年，1889年12月17日，在波澜壮阔的中国近代历史上，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一艘名叫“粤秀”的轮船，停靠在武昌司门口，一位身形矮小的清廷封疆大吏，踏上了武汉的土地。他的到来，将为这座江城带来前所未有的巨变，也将把这块在当时中国版图上并不显眼的土地，推到变革时代的“潮头”，推上驶入近代化文明的“快车”。
初办洋务过程中，张之洞深感湖北实业、外语人才匮乏，也意识到必须进行教育改革，学习近代科学，于是启动了传统书院改制和中西结合的近代学堂教育。他创办了一套从幼儿、小学、中学到高等教育系统完备的新学制体系，把外语、科学、法制等西方知识引入课堂，并大量派遣学生出国游学。张之洞创办的文教事业，成为湖北近代教育的开端，也为今天的武汉成为华中乃至全国重要的教育、科技中心奠定了基础。
看来真有必要纪念一下张老爷子，吃水不忘挖井人。
武汉大学校园内的张之洞铜像。（完颜文豪 摄）
本回法宝：
药水划分泥土——出处不详。
造水火——1903 年《政艺通报》第17 期《艺事通纪卷三: 玻璃制水》;1904 年《政艺通报》第4 期《艺事通纪卷一: 坭（泥）化煤薪》。（资料来自飞氘老师）
俄国代表/奥地利代表/路意斯：（挪威）土豆
英国代表/木尼那：（英）闪电
金凌霄/鲁森平谷方言示范：范二
尹家衡/沈作霖湖北方言示范：王宝欣
配乐：田中公平《进化战记》OST；《沙罗曼蛇》OST；《运动员进行曲》；一首神秘歌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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