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科学第9期：癌症免疫疗法

第9期，2018年10月14日，癌症免疫疗法

科学界大名鼎鼎的诺贝尔奖刚刚颁过奖，我们也在某一期说过不讲诺贝尔奖。关于这个热门奖项，有很多网站和媒体都有报道和讨论，煎蛋科学并不太想凑热闹蹭热度。但是最近看了某百科关于2018年医学奖的描述，说免疫治疗让“治愈癌症成为现实”，我顿时觉得讲一期诺奖非常有必要。用治愈癌症成为现实来描述这次的诺贝尔医学奖，最直接的理解就是，在有免疫疗法之前，癌症不能被治愈，有了免疫疗法，癌症就能被治愈了。癌症免疫疗法真的这么厉害么？

癌症英文叫做cancer，巨蟹座也是这个词。早期医学工作者发现癌症组织周边的深色静脉血管很像螃蟹的脚（PMID: 20049643），希腊神话中巨蟹座的来源也跟螃蟹有关，这两个词就这么联系起来了。癌症， 就是细胞恶性增生，也叫恶性肿瘤，既然有恶性那当然就有良性的（ISBN/ISSN 9781496310637）。恶性肿瘤细胞通常会通过增生入侵其他正常组织，也能通过循环系统或者淋巴系统转移到其他地方，这也就是癌症难以治疗的原因。癌症目前广泛认为是一种基因疾病，基因变异的叠加就是癌症形成和转移的前提。当然不仅仅是癌症，很多疾病现在都证明是基因病，比如亨廷顿舞蹈症。癌细胞都有些什么特点呢？在MIT任教的著名癌症生物学家Robert Weinberg在世纪初的时候就发表过一篇叫做癌症特点的文章（PMID: 10647931，升级版 PMID: 21376230）。癌细胞最重要的特点，简单说就是可以不断复制并且不死！文章总结的八大特点。1生长不需要信号，2并且不接受阻碍生长信号的控制，3无限复制，4细胞能耗极低，5失去细胞凋亡机制。这条件也是不能再好了，不受环境影响，吃的还少，所以癌细胞总是可以健康快乐的生长，并且长生不老。这么开心的生长，那癌细胞肯定不甘心就占着自己那儿一亩三分地，肯定也想去其他地方走走。所以第六七点就特别重要，6持续建造血管的能力，使得癌细胞有充足的营养，7转移和入侵其他组织。当然，人体正常细胞也不是吃素的，人体的警察部队免疫系统也经常出动去打击癌细胞。但是癌细胞非常狡猾，这就说到癌细胞的第八个特点，有效的躲避免疫系统的识别和攻击。这个英文单词叫做immune evasion。Evasion在dota里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闪避。敏捷英雄后期出个蝴蝶，你打他就看到他身上出一堆miss。意思是你的攻击被闪避了，你并没有击中，所以叫miss。癌细胞要么可以让免疫系统无法识别自己，要么让免疫系统的攻击发不出来，总之人体免疫系统拿这些癌细胞束手无策。如果仅仅是这个机制，那是不够获得诺贝尔奖的。刚才我们提到的那篇癌症特点的文章，2000年发表的，就已经记载了免疫闪避的机制。获得诺贝尔奖的免疫疗法实际上是通过增强人体免疫系统的装备和识别能力来治疗癌症，效果非常不错。你有隐刀我有粉，你有蝴蝶我有金箍棒，总之癌细胞就没有那么容易闪避了。

免疫疗法是如何治疗癌症呢？免疫系统的细胞都很厉害，但是操作的不好也容易引起免疫疾病，比如过敏，所以免疫细胞表面一般都有调控蛋白。作为一个免疫学家，获奖者之一的埃利森发现了免疫T细胞上一个叫做CTLA4的蛋白对T细胞的作用有刹车功能（https://www.nobelprize.org/prizes/medicine/2018/press-release/）。 于是他研究了一种抗体屏蔽CTLA4蛋白的刹车功能。这下免疫系统就厉害了，2010年埃利森在美国科学院报上面发表的文章就指出，屏蔽CTLA4蛋白对晚期皮肤癌和前列腺癌效果极好。埃利森觉得这发现很了不得，于是把自己的车牌号改成了CTLA4。果然众望所归，就拿了个诺奖。另外一位共享这次医学奖的日本科学家本庶佑，也是发现了一个类似的T细胞的刹车机制，PD1蛋白。2012年的医疗试验显示，基于PD1的免疫疗法对各个癌症都有很明显的效果。癌症的疗法其实有很多，比如大家熟知的化疗，放疗，手术和靶向药物疗法。这些疗法也得过诺贝尔奖，比如1988年的医学奖颁给了化疗，两年后的医学奖颁给了用于治疗白血病的骨髓移植。但是这些疗法对于晚期癌症疗效非常一般，而免疫疗法作为一种全新的疗法，大大提高了针对晚期癌症患者的疗效。当然和其他抗癌疗法一样，免疫疗法也有副作用。毕竟免疫系统的闸被打开了，难免会错误攻击正常细胞。

免疫疗法这么厉害，是否实现了治愈癌症？有希望，但是目前绝对没有实现。目前普遍认为的癌症的治愈标准是五年存活率或者无病率，就是患者至少还能活5年的概率，有些癌症比如乳腺癌可能标准更严是10年。世纪初的一篇发表在顶级医学期刊柳叶刀的文章就提到免疫疗法对肝癌的效果极好，和单一手术切除相比，5年存活率从22%上升到了38%。这个比例将近翻了一倍，确实非常惊人，但是离治愈还是有一段距离。不过还是有希望，现在免疫药物的研究越来越多，美国药监局每个月至少有一个对免疫药物上市的批准，多种药物的组合使用也很可能带来药效的提高和药物毒性的减弱。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如果你喜欢我们的节目，请推荐给对科学有同样爱好的朋友，如果你有想听的话题，请在音频下方留言，感谢大家收听，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