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怎样度过，才是不辜负自己？

——做一个给自己买哈根达斯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好呢？当你属于自己，你就属于无限。

人生怎样度过，才是不辜负自己，才是最值得过的？

达·芬奇说：“一个人独处，百分百属于自己，两个人相处只剩下百分之五十了。”

伍尔夫则说：“我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片原始森林，一片甚至连飞鸟的足迹都罕见的雪原。在那儿我们独往独来，而且唯愿如此。老是被人同情、被人陪伴、被人理解将会使人难以忍受。”

做一个给自己买哈根达斯的女人，又有什么不好呢？当你属于自己，你就属于无限。

“爱她，就请她吃哈根达斯。”

这是她最讨厌的一则广告。当然，连带也讨厌了哈根达斯。

在她看来，这广告看似深情款款、爱意迷离，实则隐藏着可鄙的粗俗和霸道。它告诉你，贵的才是好的，愿意为你乖乖付钱的人才是爱你的。可是，凭什么人家表达爱意的方式，也要听你来指手画脚？爱她，送她一根狗尾巴草都是好的，吃五毛钱一根的老冰棍都是甜的，干吗非要给她买哈根达斯？

可是，还是有无数人买它的账。虽然她不喜欢，可丝毫不影响那个口口相传、深入人心、取得极大商业胜利的广告语。哈根达斯，已然成了美妙爱情的象征物。

每次路过这个城市最繁华地段的那家装修得美若童话的哈根达斯专卖店，从阔大的落地橱窗看过去，里面一对对年轻时尚的情侣陷在沙发里，优雅地用小勺享受那个叫作哈根达斯的东西，她都会暗暗哂笑，感觉不屑。

她永远都懒得涉足这种“时尚”。

看着广告标牌上那句咄咄逼人的“爱她，就给她买哈根达斯”，她只会想，或许会有不少窘迫的情侣，在路过这里时要面对这句话，最后落荒而逃。尤其是那个男孩子。一个有血有肉有内心有精神的人，却要承受物质的巨大挤压，她感觉这事让人不堪忍受。

是的，她从未吃过哈根达斯。在这个城市，以她的年龄，她的收入，没有尝试过哈根达斯的人，应该是很少了。哈根达斯登陆这个城市也有好几年了。在巨大的席卷一切的时尚面前，谁不尽快介入和体验一把，是会陷入恐慌与焦虑的。对于热门的公共事物、公众消费，谁愿意置身其外？

在这个城市，要想找个愿意带她吃哈根达斯的男人，还是能找到的。可她没有给自己那样的机会。

这会儿，她一个人又一次路过这里。因为感冒，涕泪交加，头蒙蒙的，疼痛欲裂。鼻子都要擦掉了，纸巾用了一包又一包，简直要疯了。走到这里时，脚步慢下来，她想，不如请自己吃哈根达斯，以此安抚一下自己？

爱自己，就给自己买哈根达斯？想起自己曾经一向拒绝哈根达斯的坚定，她自嘲地对自己笑了一下。

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许只是刹那间，心性就会发生巨大变化，也会有些无法预测的改变。人在某种非常时期，偶尔，也会向世界投降，向自己坚守的东西投降。稀里哗啦，败下阵来，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她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站在柜台前，看着那不同的颜色和口味，都已是一种美妙的视觉享受。杏黄的、草绿的、象牙白的、玫红的，猕猴桃味的、杏仁味的、哈密瓜味的、榴梿味的、咖啡味的等几十种口味，她一时拿不定主意选什么。

“58 元一份。”服务员说。

“可以……两掺吗？”她傻乎乎地问。

“不可以，不过你可以要两三种啊。”服务员微笑着说。

终于选定了一种，坐下来吃。偶尔揪两下那个破伤风的泫然欲涕的鼻子，响亮的鼻声响起。反正是面对自己，可以满不在乎。比两个人假模假式地坐在一起小口小口地吃，自在多了，有不为人知的快意。

她想起了朋友说的话，一个人旅游与好多人一起旅游，感受到的一定是不同的东西。

就是这样，就像现在，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吃哈根达斯。

其实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好呢？一个人的时间与空间，简直是巨大的奢侈。她相信，每个人，都会需要一个人的时空的，毕竟，人只有面对自己时才会最自在，最放松。

当然，感觉奢侈之余也会惶恐。真的应该如此度过吗？看着自己周围的两两相坐的情侣们，她忽然想到，给自己买哈根达斯的女人，并且一个人来吃哈根达斯的女人，她是第一个吧？

站起身走出去的时候，她看见对面的女孩惊奇的眼光射过来，她笑起来。

推门走出去的时候，她对女孩吹了一声口哨。

那一刻，她相信自己很酷。

本文选自《别让生活耗尽你的美好》，作者碎碎。

碎碎，原名杨莉，文学硕士，报纸专栏作家，河南文艺出版社编辑、副编审，鲁迅文学院第27届中青年作家高级研讨班学员。

平生最爱文字，喜欢在文字的世界里兜兜转转，书写生命中的痛感，在微痛中仰望幸福、期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