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洞和我在一个班级,坐在我后排,一张单桌,紧挨教室后墙。她个子矮,本该坐到前面才是,可她喜欢坐最后一排,这个位置是她自己选的,没有人强迫她。汤汤老师来到我们班第一天还问她:“秦小洞,你能看到黑板吗?”她点头,表示可以。但我知道,每次抄黑板上的题,她都抻长脖子,像只鹅。她喜欢坐在那个地方,甘愿当鹅,谁管得着呢?说起来似乎不合乎常理,我家和秦小洞家是邻居,住一幢楼,抬头不见低头见,可这么多年来我和她没有一点交往,见面最多点点头,不说话——并非我瞧不起她,而是……和她,我没话可说。说什么呢?学习她不行,跳舞她不会,踢毽子她一次踢不上10个,和这种人你找不到共同语言。后来一次,我和她吵嘴了。其实,也不算吵,她在教室里吃零食,食渣散落在我椅子底下——她总是这样,爱打牙祭,却不注意卫生,我发现几只蚂蚁跑来了,在我椅子底下搬运食渣。我吓得躲到一边,我怕蚂蚁爬进我的鞋子里,钻到衣服里。“小洞,你想养蚂蚁吗?”我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提醒她吃东西要注意卫生,不然,蚂蚁就来了。谁知,她急头白脸地对我吵:“蚂蚁和我没关系!”那样子就像和我有天大的冤仇。怎么会这样子呢?我当时有点蒙。我是副班长,大大小小也算班干部,不是说我爱摆什么架子,而是我不愿意和班里任何一个同学结怨,包括秦小洞。小学就要毕业了,大家在一起没几天了,唧唧歪歪的,何苦呢?我想好了,找机会和秦小洞谈谈,把话说开,不交往归不交往,但心里不可以存留芥蒂。可就在那天我要找她谈时,她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是消失,因为到处找她找不到。 经过是这样——那天中午吃完饭,我想和她谈谈,她不理我,走了,跑去荒草地捉蝴蝶。学校举办蝴蝶标本展览,大家都交作品了,只有她还没捉到一只像样子的蝴蝶——她总是这样,事事都落在后面,像一只跛脚鸭,跟不上鸭群。荒草地在学校西边,从我们班教室窗上可以望见。那片草地大极了,差不多有学校操场100个大。是几年前拆迁民宅空下来的一片废墟,不知何故一直没有开工。年复一年,里面杂草丛生,五花八门的虫子在草丛瓦砾中栖息繁衍,同学们都叫它“恐怖草地”。真的恐怖呢。里面不仅小虫泛滥,还有蟾蜍、黄鼬,男生们中间还流传说草丛里藏着一口枯井,黑咕隆咚不见底,夜里发一种蓝光,忽闪忽闪,像鬼眨眼睛。那里是禁地,女生从不敢进去,胆大的男生也不敢轻举妄动。我们班教室在四楼,当时我就站在窗边望着秦小洞,她举着一根粘着蜘蛛网的树枝追逐蝴蝶,荒草没过她的肩头,紫色花裙在草丛花间时隐时现,粘着蜘蛛网的树枝一起一落,像风浪中的小船桅杆。我心想,胆子真够大了,难道就不怕小虫、蟾蜍和黄鼬,还有传说中的枯井?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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