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汤液醪醴论】两种可以治病的酒

大家好！我们中国是一个酒文化大国。中国制酒历史源远流长，早在三千多年前，商周时代，中国人就发明了酒曲发酵法，开始酿制黄酒。后来又发明了蒸馏法，制作了白酒。

酒渗透于整个中华文明史中，从饮食烹饪、养生保健，到文学创作、艺术审美等各方面，酒在中国人生活中都发挥了重要作用，占有不可或缺的位置。

今天我们就来讲一讲酒在医疗养生方面的作用。

这一篇叫《汤液醪醴论》，是《素问》的第十四篇。

先看开头：

“黄帝问曰：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

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者完，稻薪者坚。“

黄帝问道：如何用五谷做成汤液和醪醴？

岐伯答道：必须要用稻米做原料，要用稻秆做燃料，稻米是最完好的，稻秆是最坚实的。

“帝曰：何以然？

岐伯曰：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

黄帝问道：为什么这样呢？

岐伯答道：这是因为它们得天地之和气，生长于高下适宜的平坦的地方，所以才能结出完好的稻米；又因为在合适的时间进行伐取、收割，所以才能收获坚实的稻秆。

这里我要重点讲一讲汤液和醪醴，这是两种用稻米五谷为原料制作而成的药酒。其中清稀味淡的叫汤液，稠浊甘甜的叫醪醴。当然有人不同意把汤液当成是酒，理由是汤液是煎煮取汁而成，不属于酒类。可是原文并没有说汤液就是煎煮取汁而成的，而是把汤液和醪醴放在一起说的，是并列关系。

醪醴是发酵酝酿而成，属于酒类，而且都是浊酒。这一点没有异议，后人看法是相同的。既然汤液和醪醴是并称的，所以汤液也应当是一种酒，相当于清酒。就“醪醴”而言，如果要进一步细分的话，有可以分成“醪”和“醴”，二者虽然都是浊酒，即“一杯浊酒喜相逢”中的浊酒，都是有渣有水未经过滤的酒，但又有细微区别，“醪”老而味厚，“醴”嫩而味甜。

用什么材料酿制呢？文中说用“五谷”，但重点说稻米。大家还记得吧？我们在《素问》第四篇《金匮真言论》中曾提到过“五谷”，是指“麦、黍、稷、稻、豆”，分别对应肝、心、脾、肺、肾。在此，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为“五谷丰登”中的五谷，用来泛指粮食。

用粮食入药治病，在中医里一点也不稀奇，比如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里一些经方就用到了五谷，比如甘麦大枣汤用了小麦、白虎汤用了粳米、赤小豆当归散用了赤小豆，这都说明食物和药物确实是同源的，食物是有药用功能的。古人还将各种食物按照功效的不同进行配伍组合，并辅以合适的制作工艺，就形成了汤液或醪醴。

岐伯在讲到用五谷酿造汤液和醪醴的时候，重点讲的是稻米，“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用稻米做原料，用稻秆做燃料。为什么？岐伯说了两个原因，第一个原因：稻米是“至完” ——最完好、最完备，因为稻米“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不偏寒也不偏热，营养成分又很高，所以说稻米的性味最完好、最完备；第二个原因：稻秆是“至坚”——最坚实、最坚固？因为稻秆“伐取得时”，以东北水稻为例，稻秆要深秋才收割，经过了春夏秋三季的气息滋润，具备了秋天坚韧的性质，所以说它最坚实。

需要特别强调的是，中医历来是非常注重时间和空间的，岐伯说的“高下相宜”是指食物药物适宜的生长的空间；“伐取得时”，是指食物药物适宜生长和收获的时间。

不知道大家听说过这么几句话没有？一句话是“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说的就是空间。还有一句是“三月茵陈四月蒿，五月六月当柴烧”，说的就是时间，同样一种植物在不同的季节有不同的功效，正月里茵陈具有袪湿热、治黄疸的药用功效，可是到了五月六月就没有这种功效了。

还有大家看过中医开的处方没有？中医开药的时候有的要在前面加一个字，比如在桑叶前面多写个“霜”字，表示要霜冻、霜打过的桑叶。这是在强调时间。在山药前面要写个“怀”字，“怀”指怀庆府，在现在的河南省焦作一带。如果写个“淮”字，那是指淮河一带，也就是现在的江苏、安徽一带。这是在强调空间。中医特别讲究“道地药材”，说明药材产地的重要性，有“四大怀药”和“八大浙药”也叫“浙八味”等等说法。

同样制作汤液和醪醴也要注重时间和空间。可是上古制成后却不使用。所以黄帝就问了：

“帝曰：上古圣人作汤液醪醴，为而不用，何也？

岐伯曰：自古圣人之作汤液醪醴者，以为备耳。夫上古作汤液，故为而弗服也。中古之世，道德稍衰，邪气时至，服之万全。

帝曰：今之世不必已，何也？

岐伯曰：当今之世，必齐毒药攻其中，鑱石、针艾治其外也。”

黄帝问道：上古时代的圣贤之人做汤液和醪醴，制成后却不使用，这是什么原因呢？

岐伯答道：上古时代的圣贤之人做汤液和醪醴，是为了以防备，防患于未然。因为上古时代，人们虽制成了汤液，却还是放在那里用不上。到了中古时代，“道德”渐渐衰退，这里的道德不是指个人的道德品质，而是指恬淡少欲的养生之道；“稍”是渐渐的意思；“道德稍衰”就是社会上善于养生之道的人渐渐少了，加上外界邪气时常能够乘虚伤人，但只要服用些汤液、醪醴，病就可以好了。

黄帝问道：当今世人，虽然服了汤液、醪醴，而病不一定好，这是什么缘故呢？

岐伯答道：当今世人，一有疾病，必定要用药物内服，用砭石和针灸外治。

这里又一次比较了上古、中古和当世之人的区别。上古之人为什么不用汤液醪醴？因为用不上，那个时候人们恬淡少欲、善于养生，所以身心康泰，很少生病，所以汤液醪醴只是备用于万一；中古之时，欲望增加，养生之道渐渐衰退，导致人们身心容易虚弱，这个时候就需要用汤液醪醴来治病了；到了当今之世也就是黄帝岐伯的时代，人们心理状态不同，欲望增多，劳形伤神，一旦得病就得用药物和针灸、砭石，汤液醪醴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那么我们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呢？现代人已经根本想不到还可以用汤液和醪醴治病了。这究竟是进步还是退步呢？有人说是现代医学在不断发展，从内治到外治，方法和工具越来越多，对疾病的认识越来越深入了，所以当世治病方法变多并不是在退步，而是一种进步。

但有一点我们应该看到，虽然现代人彻底征服了一些疾病，但同时又产生了一些新的疾病，得病的人越来越多、得的病越来越怪，比如什么癌症、艾滋病、糖尿病、冠心病，还有其他由于生活方式、心理压抑导致的各种现代病。现在的情况是一方面是治病的方法越来越多，一方面是疾病也越来越多，两者好像在比赛，从目前看，疾病还远远跑在前头。你说这是进步呢还是退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