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南之一：元阳梯田

 撰文/摄影/朗诵/制作： 雷声 

       不知何时，与梯田结缘，刚看过广西龙胜梯田，就急着去云南看元阳梯田，看哈尼山寨。

       清晨，飞昆明；中午，走建水；夜晚，到元阳。颠簸的盘山公路，让我攀越了近三千米的海拔落差，渐渐地，云雾从头顶飘到脚下。八千里路云和月，只为追寻红河谷畔、哀牢山中那个五彩梦。

       夜宿梯田宾馆。

       寻梦之心，期待之情，如同一杯滇红茶，未饮先醉，一夜难眠。

       翌日。天不亮，驱车赶往多依树。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浓雾深锁群山，清冷湿漉的观景台挤满长枪短炮。寒风中，相互看不清面孔的人们，静静地，静静地等待那辉煌的一刻。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渐渐地，天黄了，天红了……

       像出浴的少女，披着云霓雾裳，多依树尽展婀娜身姿。如不是身临其境，我不会想到梯田可以是这样的；知道元阳梯田美，如不是身临其境，绝不会想到元阳梯田是这样美——

       站在山顶，放眼望去，梯田就从我们脚下向山底层层铺开，依着山势，那梯田如一块块形态各异的明镜，以各种角度折射晨曦的光亮。满坡的梯田，在不同的光线中，分分秒秒变换着色彩，金灿灿，蓝盈盈，亮闪闪，令人目不暇接。满山的梯田，大小不等，层层叠叠，依山傍势，错落有致，形态各异，变化万千，从山顶直挂山底，好似一架架直上云霄的天梯。满山的梯田，线条或粗犷，粗犷的像版画；或纤细，纤细的似工笔，它们仿佛是五线谱，把春之歌写满山山岭岭。

       极目远眺，山腰间的哈尼村寨炊烟袅袅；田间的小树在晨风中婆娑，将窈窕身影倒映在田里。这一切美得让人赞叹，美得如一幅超凡脱俗的水墨山水画，美得如一首动人心弦的田园诗。      

       多依树的清晨，是云雾向梯田献媚的时刻。茫茫云海在梯田上空袅绕，时而像温驯的少女，静卧山川，裸露胸怀，山峰、树木、房舍点缀其间，如同蓬莱仙境；时而像狂暴的海潮，汹涌澎湃，拍打着露于云海的悬崖，奔腾不息，一泻千里，雄姿勃发的梯田漂浮于茫茫云海之上……

       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体验云的柔曼和飘渺。那云轻柔地弥漫在你的四周，仿佛在拥抱你，在抚摸你，在亲吻你。此时，你仿佛走进了云雾缭绕的仙境。静心细听，那云定是有声音的，轻微的、轻柔的沙沙声。

       日到中天，车到坝达，雾霭在山间翻涌，梯田依然深藏闺中。

       突然，不期而至的一股气流推开烟岚雾锁，坝达梯田露出的瞬间真容，让人目瞪口呆：漫山梯田，由高及低，海拔落差竟有两千余米，3000级梯田，层层叠叠，大气磅礴, 直上云端……没有光影，没有渲染，近处蜿蜒的线条构成一片片镜面，闪着水色的雾影；远处隐约的树形和错落的房舍，形成淡淡的背景，好一幅真实的山水写意。瞬间，轻雾漫来，一切又归于无形，恍若海市蜃楼。

       只因为多看了一眼，便无法放弃这美丽的容颜。

       离开元阳前日的傍晚，再次到坝达，静候夕阳。

       夕阳和梯田仿佛是热恋中的情侣。日落西去，在苍天的注视下，夕阳与梯田依依吻别，毫不吝啬地将赤、橙、黄、绿、青、蓝、紫从天际撒下，将梯田染成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

       啊，我醉了。

       拾级而上是梯，春耕秋获为田。

       早在先秦，文献里便出现了具有梯田特点的山坡田和水平田。重庆彭水县东汉古墓出土的一个陶制农田模型则表明，我国梯田在汉代已非常完美。

元阳梯田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绵延整个红河南岸的红河、元阳、绿春及金平等县，仅元阳县境内就有17万亩梯田，是红河哈尼梯田的核心区。元阳县内全是崇山峻岭，所有梯田都修筑在15度至75度之间的山坡上。以一座山坡而论，梯田最高级数达3000级，这在中外梯田景观中是罕见的。

       元阳梯田中，首推老虎嘴。

       老虎嘴，是50多个村寨的5万多亩梯田组成的景区，梯田面积12000亩，是元阳梯田中山势最险峻、气势最恢宏、布局最壮观、面积最大的梯田风景区。

       当老虎嘴出现在眼前时，我哑然失语。两山夹一谷，谷底一条小河静静流淌。山头是青山流水，绿树村庄；村庄之下，层层梯田直落河谷，从谷底到山顶，海拔高差千米以上。一沟一梁的山岭上，梯田或宽或窄，或长或短，或直或曲，错落有致，形态不一。它们从河谷缓缓向两边山坡舒展升高，一层梯田就像一级台阶，满山梯田就像一排排登高的天梯，直上蓝天。初春，一山山梯田都灌满了水，阳光洒在水面，一层层梯田像一面面大小不一的镜子镶嵌在大山上，放境射出漫山的粼粼波光。天空用五彩线，织出一方流金溢彩的毯；大地用五线谱，写出一首激越飞扬的曲。光影是画者的笔，以群山为景，以梯田调色，光影变幻，角度交错，描绘一幅华美的画；微风是舞者的韵，以光影为绸，以山色为景，闭合云翳，明暗交替，演绎一场盛装的舞。

       痴于斯，醉于斯。

       有人说，元阳梯田是大山的雕塑，是自然的年轮，是线条的世界。

在我心中，元阳梯田更像是哈尼人民谱写的一部波澜壮阔的创业史诗。祖祖辈辈，哈尼人用短柄锄头这种最简约的工具，将史诗一行行、一首首，从山脚写到山顶，从这山写到那山！山岗谷岭闪耀着哈尼人民的智慧和光芒，梯田是哈尼人民镌刻在哀牢山上的一幅幅浮雕。

       走进元阳，走进梯田深处，对梯田的领悟与理解更会由表及里：梯田是山间舞动的巨龙，梯田是山泉流动的赞歌，梯田是森林绿色的诗行，梯田是自然造化与生命灵气的和谐共生，梯田是对人与自然、劳动与生命最为深刻的诠释——自然成就了梯田，梯田滋养了生命，而生命更赋予了梯田自然、灵气和精神！

作者简介：

        雷声，年逾花甲。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叶，开始文学创作和从事新闻工作，作品多次在全国获奖。1989年出版新闻学专著《新新闻体写作》一书，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周谷城为该书题写书名；1990年北京亚运会撰写的通讯《如烟的梦后，是黎明》，获得中国新闻奖一等奖，并被收入亚运文献集《亚运在北京》一书；1994年，撰写9集电视片《康居》，北京市委、市政府颁发荣誉证书予以表彰；2013年，湖南美术出版社出版其大型摄影散文集《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