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五日,星期日

2022-08-16 23:40:0632:42 111
声音简介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五日,星期日
我们停下车,打算去喝杯咖啡。
“是的,生活教给了我们许多事。”我试着继续我们的谈话。
“它让我懂得了,人们可以学习,人们可以改变。”他回答,“尽管有时候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可能。”
显然,他想结束这个话题。在抵达这家路边咖啡馆前,我们已经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其间却难得说上几句话。
一开始,我试着回忆我们俩小时候的冒险,可他只是礼貌性地回应。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好好听我说话,不时地问些我已经告诉过他的事。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儿。难道时间和距离使他永远走出了我的世界?毕竟,他老是在说什么“神奇时刻”,我寻思着,他有什么必要来关注一个老朋友的前途与事业呢?他活在另一个宇宙,对他而言,索里亚只是一个遥远的回忆,一个冻结在时间里的小城。在那儿,儿时玩伴仍只是小孩模样,老邻居仍活着,经年累月做着同样的事。
我开始后悔跟他走这一遭。当他再一次转移话题时,我决定不再坚持继续交谈。
到达毕尔巴鄂前的最后两小时车程真是一种折磨。他只顾盯着路,而我则看着窗外,两人都无法掩饰自身的坏情绪。租来的车内偏偏连收音机也没有,我们只能尽力忍受难堪的静默。
“咱们问问公交车站在哪里吧,”车子转下高速公路时,我立刻提议道,“这儿应该有班车去萨拉戈萨。”
当时正是午休时间,街上没什么人。我们遇到一位男士,而后又遇到几名少年,但他并没有停下车去询问。“你知道车站在哪里吗?”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问。
“什么在哪里?”
他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忽然间,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静默是怎么回事。对一个没见过世界之大的女人,他能谈些什么?和一个对未来充满恐惧,只想找份安稳工作、拥有平凡婚姻的女人坐在一起,他能有什么兴致呢?可悲如我,所能谈的不过是童年老友和那座小城的陈年旧事。
看起来像是到达市中心时,我说:“你让我在这里下车好了。”我试着让声音听起来很自然,心里却感到自己真是愚蠢、幼稚,并为此而深深恼怒。
他没有停车。
“我得去搭公交车回萨拉戈萨。”我坚持说。
“我从没来过这里,”他回答,“不知道我的酒店在哪儿,也不知道演讲地点在哪儿,当然更不知道车站在哪里。”
“别担心,我自己会找到的。”
他放慢车速,但还是没有停下来。
“我真希望……”他欲言又止,接着又再试了一次,可仍然无法完整地说出他的想法。
我能想象出他要说的话:谢谢我一路的陪伴,替他问候老朋友。或许,这样可以缓解我们之间的紧张尴尬。
“我真希望今晚的演讲,你能陪我一起去。”他终于说。
我心里一惊。他是不是想多争取些时间,以补偿这一路上难堪的静默?
“我真的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他又说了一遍。
或许我是个没经历过什么大事的乡下女孩,没有都市女子的成熟智慧。在乡下成长也许无法让一个女人变得优雅或洞悉世事,但仍然可以让她学会如何倾听心底的声音,相信自己的直觉。
出乎意料的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话是认真的。
我又松了一口气。我并不是想去听任何演讲,但至少,这个朋友似乎又回来了。他邀请我继续陪伴他旅行,分享他的恐惧和骄傲。
“谢谢你的邀请,”我说,“但我没钱住旅馆,而且也必须回学校去上课。”
“我有一些钱,你可以和我住一间房,多要一张床就行了。”我发觉他开始冒汗,而空气是那样冰冷。我心中响起了警报,之前那一瞬间的喜悦转眼变成了迷乱。
突然,他停下车,目光直视我的双眼。
当一个人直视另一个人时,他是无法说谎也无法掩藏任何事的。而即使是最不敏感的女人,也能读懂一个深陷情网的男人的眼眸。
我立即回想起喷泉旁那个奇异的年轻女子的话。这不可能——但似乎是真的。
我从来不曾梦想过,在这么多年之后,他仍然不忘往日的情感。小时候,我们总是手牵着手走过田野,走过大地。当时我很爱他——即使是个孩子,也能懂得爱是什么。可那是那么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是另一段人生,那时的纯真无邪让我可以打开心门,迎接一切美好。
而今,我们已经变成了必须对一切负责的成年人,早已脱去了稚气。
我凝视他的眼睛,不想,又或者不能,相信我所看到的。
“我只剩下这一场演讲了,之后,就是无原罪始胎节的假期,我得到山里去——其实,我还想带你去山里看一些东西。”
这个侃侃而谈“神奇时刻”的男人,现在就在我身旁,举止显得笨拙不堪。他行动得太快,以至无法掌握自己,提出的建议也显得混乱而无条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感到一阵心痛。
我打开车门下车,倚靠车身,望着荒凉如漠的街道,燃起了一支烟。我可以试着掩藏自己的想法,假装听不懂他说的话;或者强迫自己相信,这不过是老友之间的一种邀约。或许,是旅途劳顿使他的心绪变得混乱起来。
或许我想得太多了。
他也从车里跳下来,走到我身边。
“我真的希望今晚你能陪我去演讲,”他又说了一遍,“但如果答案是不,我也能理解。”
啊!世界转了整整一周,又回到了原点。情况并不是我刚才想的那样:他不坚持了,打算让我走——一个陷入情网的男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是的,我至少可以再待一天,和他一起吃顿晚饭,然后小醉一下,做点小时候我们不曾一起做的事。这样,我就能忘掉刚才那些痴念,也能够化解离开马德里后,这一路上我们之间凝起的坚冰。
只是多待一天,不会怎么样的。之后,我至少多了一个可以告诉其他朋友的故事。
“分开的两张床哦,”我开玩笑说,“还有,晚餐你请客,因为我只是个学生,而且已经破产了!”
我们将行李搁在旅馆房间后,就出门去找演讲地点。找到后时间还很早,我们就找了家咖啡馆打发时间。
“我想给你一件东西。”说着,他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小囊。
我打开,里头是一枚老旧得甚至生了锈的徽章,一面是圣母像,另一面则是“耶稣圣心”。
“这是你的。”他说,同时觉察出我的讶异。我心中又响起了警报。“有一天,正是秋天,就像现在一样。当时我们大概才十岁,一起坐在一个广场上,那里有棵好大的橡树。
“当时我想告诉你一句话。那句话我已在心底反复练习了好几个星期。可当我正要开口时,你告诉我,你的徽章掉在了圣萨图里奥小教堂,问我能不能替你把它找回来。”
我记起来了!哦,老天,我记起来了!
“我找到了。可当我再回到广场时,却已经没有勇气对你说出那个在心底练习了无数次的句子。于是,我向自己承诺,除非终于能将那个句子说出,才能把这个徽章还给你。从那时至今,几乎快二十年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想忘了这件事,可怎么也忘不掉。我不能再扛着这个心头的秘密过日子了。”
他放下咖啡,燃起一支烟,盯了天花板好长一段时间。而后,他转向我。“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句子,”他说,“我爱你。”
他说,有时,一种无法遏制的伤感会攫住我们,让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奇时刻溜走,却一事无成。生活从此将其神妙之处封藏。
这时,我们就必须倾听自己儿时的声音,那个纯真的孩子仍然住在我们心底,他明白神奇时刻是什么。我们能够压抑他的叫喊,却无法让他消弭无声。
儿时的那个自己始终在那儿。儿童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如果我们不去重生——如果我们不能重新学会以儿时的纯真与热情去看待生命,那么活着并没有什么意义。
有很多方法可以自杀。那些扼杀自己肉体的人,违反了神的律法;而那些想要戕杀自己灵魂的人,同样违反了神的律法,尽管他们的罪行对别人而言并不显见。
心底那个孩子所说的话,我们必须注意倾听;我们不应为那个孩子的存在而感到羞赧;我们一定不要吓着那个孩子,因为他孤自一人,本就鲜少有人倾听他的话语。
我们必须让那个孩子主导我们的生命,因为只有他知道,每一天都不同于往日。
我们必须让他再度感到被爱,必须取悦于他,尽管这意味着,我们得以不惯常的,或是别人看来蠢笨的方式待人接物。
记住,在上帝眼中,人类的智慧是一种狂妄;但如果我们能够聆听灵魂深处那个孩子的声音,我们的眼睛就将变得雪亮;只要不与那个孩子失去联系,我们就不会与生命失去联系。
周遭一切事物的颜色都变得鲜亮起来;我发觉自己讲起话来比以往热情;当我将水杯放在桌上时,发出的声响听起来是那么巨大。我的神经忽然变得特别敏锐。
讲演结束后,我们一行十人去吃晚餐。所有人似乎都在同时讲话,而我微笑着,因为这个晚上是如此特别:这么多年来,这是第一个不在我计划中的夜晚。
多么喜悦!
在决定去马德里时,我对自己的行动与情感都还掌控裕如;现在一切突然都变了。我置身于一个从未来过的城市,尽管它离我的出生地只有三小时车程。我坐在这张餐桌旁,同桌的人里我只认识一个,可其他人却都像多年的老友般与我交谈。更令我惊讶的是,我竟能不时加入他们的对话,愉快地喝着饮料,融入其中,怡然自得。
我在这儿,是因为生活突然让我明白了到底什么是生活。罪恶、恐惧、局促感都消失了。聆听他的演讲,让我感到与他更为接近,也越来越相信他是对的:的确有一些时刻,你得甘冒风险,去做一些疯狂的事。
我日复一日努力向学,只是为了让自己变成工作的奴隶吗?我揣想着。为什么我想要一份工作?它可以让我真正成为一个人,一个女人吗?
不行!我可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坐在办公桌前,帮那些法官处理诉讼资料的。
不,我不能这样思索我的生活。这星期我就得回去。一定是喝了酒的缘故。说这么多,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如果不工作,照样没饭可吃。这一切不过是场幻梦,总归会结束的。可怎么才能梦久一点儿呢?
我第一次萌生出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和他一起到山里去的念头。毕竟,一星期的长假就要开始了。
“你是谁?”同桌的一个女人问我。
“我是他的童年好友。”我回答。
“他小时候就能做这些事吗?”
“什么事?”
同桌人的谈话声渐渐平缓下来,终至停顿。
“你知道的,那些奇迹。”
“他口才一向很好。”我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随口答道。
每个人都笑了,包括他在内。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或许是酒精作祟吧,我十分放松,头一回感觉自己摆脱了羁绊。
我环视四周,聊着那些转眼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话题,心里想的却是即将到来的长假。
能在这儿真好。认识一些新的人,谈些严肃又不失幽默的话,我觉得自己这才成为了这世界的一分子,至少,在这个夜晚,我不再只从报纸或电视里了解世界。等回到萨拉戈萨,我将会有许多故事可讲;而如果接受他的邀请,与他共度这个假期,那就更会有无数的回忆陪我度过整整一年。
他对有关索里亚小城的话题毫无反应显然是有道理的,我告诉自己,并开始自怜:这么多年,我记忆的抽屉里满满装的都是一成不变的往事。
“再来点酒吧。”一位满头白发的先生为我斟了酒。
我一饮而尽,心里继续想,如果没和他一起来这儿,我将来可以告诉子孙后代的事将会少得可怜。
“我正在盘算和你一起去法国旅行的事。”他轻声对我说,只有我听得见。
酒精让我心头的话轻易地就溜了出来:“除非你能了解一件事。”
“什么事?”
“有关你在演讲前对我说的那番话,在咖啡馆。”
“那枚徽章?”
“不,”我说,深深地望入他的眼睛,竭力让自己显得清醒,“是你说的那句话。”
“我们待会儿再谈。”他想赶快换个话题。
他说他爱我。我们还没来得及讨论这件事。但我知道,我一定能让他明白,那不是真的。
“如果你要我和你一起去旅行,就得听我说。”我说。
“可我不想在这儿和你谈。我们正玩得高兴呢!”
“你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索里亚,”我继续说,“我不过是你与过往之间的一座桥梁,让你回想起自己的根。你错以为这是一种爱,但并不是,这其中并没有真正的爱。”
他静静地听着我的话,并不回答。正巧有人向他探询对某件事的看法,我们的谈话被打断了。
至少我已经陈述了我的感觉,我想。他所声称的那种“爱”,只存在于童话故事里。
在真实生活中,爱必须是可能实现的;即使没能得到即刻的回应,也只有在有希望赢得你所爱之人时,爱才可能存活。
其他的不过都是些幻想罢了。
桌子另一边的他仿佛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于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为爱干杯吧!”他说。
看得出他也微带醉意,我便顺水推舟,说:“为那些知道爱有时与儿时游戏也相去不远的聪明人,干杯!”
“聪明的人之所以聪明,是因为他们真正去爱。而愚蠢的人之所以愚蠢,是因为他们自以为了解爱是什么。”他回答。
同桌的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一时间竟热烈讨论起“爱”这个命题来。每个人的意见都很强烈,并全力维护自己的观点。于是,又得喝上更多的酒,来平息这场激烈的论辩。最后有人说,时间不早了,餐馆老板要打烊了。
“我们有五天假呢,”另一桌有人喊道,“如果老板想关门,那一定是因为你们聊的东西都太严肃了!”
所有人都笑了,除了我。
“那么,这些严肃的事得去哪儿聊呢?”有人问那个另一张桌上的醉汉。
“到教堂去!”醉汉回答。这一回,我们全笑了。
我的朋友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去打架,因为今晚,我们的行为举止幼稚得就像青少年,而打架无疑是他们的家常便饭。此外,接吻、私密的拥抱、震耳欲聋的音乐与快节奏,都是轻狂少年的招牌标志。
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反而拉起我的手,走向店门。“我们要走了,”他说,“时候不早了。”
毕尔巴鄂正下着雨。
恋爱中的人有必要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迷失,之后又如何将自己找回来。对此他似乎倒是应对自如。此刻他很快乐,在我们走回旅馆的路上,他唱着:
发明爱情的人是疯子。
这首歌的歌词说得不错,一定是那些看月亮看痴了的人发明了“爱”。
酒精仍在我体内作祟,但我努力保持清醒。如果想和他一起旅行,就得有办法掌控情势才行。
这应当不难,因为我并没有太感情用事。我想,只要能征服自己的心,就能征服整个世界。

凭借诗和长号
猎取我的心。

凭借诗和长号,让我投向你的怀抱。我多么希望不必控制自己的心;如果我就此缴械投降,那么,即便只是短短一个周末,落在我脸上的雨滴,感受起来也必将不同。如果爱是容易的,现在的我必定正拥抱着他,而他所唱的歌就会是我们的故事。如果假期结束后,不必再回到萨拉戈萨,我愿意现在就醉倒,无所羁绊地去亲吻他,抚爱他,说情人们说的话,做情人们做的事。
但是,不行!我不能!我不想要。
吾爱,让我们一起飞翔。那首歌继续唱着。
是的,让我们一起飞翔。不过,得接受我的条件。
他还不知道我已打算接受他的邀请了。可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因为我醉了,因为我对一成不变的日子感到厌烦。
但这种厌倦感终将会过去的。到时,我就会想回萨拉戈萨去,那才是我生活的地方。我的学业还在等着我,我正在寻找的未来丈夫也在那儿等我——一个丈夫毕竟不是那么难找的。
一种容易得多的生活在那儿等着我:子孙成群,一年度一次假,够用的钱。我不了解他的恐惧,但我了解我自己的。
我不需要新的恐惧与不安,原有的这一份已经够受的了。
我确信自己永不会和他这样的人恋爱。我太了解他,了解他的脆弱。我无法像别人那样崇拜他。
然而,爱就像个水坝:一旦有了缝隙,哪怕刚开始只能穿过涓涓细流,但转瞬间整座水坝就会溃决,无人能够阻挡水的威力。
坝倒下时,爱便接管一切,再没人去计较什么可能或不可能;甚至所爱之人是否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也无所谓。爱,就是失控。
不,不,我不能让自己有任何一点裂隙。不管它多么的小!
“嘿,停一下!”
他立刻停止了歌唱。身后的人行道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快走!”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我的手臂。
“等一下!”一个男人在后面喊,“我有话跟你说。”
可他却更快速地往前走。“他不是在叫我们,”他说,“回旅馆去吧!”
怎么不是我们——街上并没有别的人。我的心飞快地跳着,酒也醒了。我想起毕尔巴鄂位于巴斯克地区,这里常发生恐怖分子袭击事件。那人的脚步声更近了。
“快走。”他说,脚下的步伐更快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个从头到脚都湿漉漉的人走到我们面前。
“停一下,请停一下!”那人说,“为了上帝的爱。”
我吓坏了,惊惶不安地查看四周,想办法逃跑,希望能有奇迹出现,比如开过来一辆警车。我本能地挽住他的手臂,却被他推开了。
“拜托你!”那人说,“我听说你在城里,我需要你帮助我儿子。”那人跪在人行道上,哭了起来。“求求你,”他说,“求求你!”
我的朋友深吸了一口气。我看着他垂下头,阖上了眼睛。有好几分钟,四周一片静寂,只听得到雨声和跪在地上的那个人的啜泣声。
“派拉,你回旅馆去,”他终于说,“好好睡,天亮之前,我是不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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