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汉高祖本纪(十)——开国功臣的归宿（三）

         上集说道萧何在召平的点拨下，力辞封邑，并拿出许多家财，拨入国库，获得刘邦的大加赞赏。不过就在刘邦亲自率兵征讨各地反叛，身在前方之时，每每萧何派人输送军粮到前线，刘邦都要问：“萧相国在长安做什么？ ”使者听后，也每每老实回答：“萧相国爱民如子，除办军需以外，无非是做些安抚、体恤百姓的事”。

        按理有这样一个兢兢业业、稳定后方的臣子，刘邦听后应该很高兴，不过他听后，却总是默不作声，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当使者回报萧何时，萧何亦未识汉高祖此为何意。一日，萧何偶尔问及门客，一门客答：“公怕是不久要被满门抄斩了。”萧何大骇，忙问其故。那门客接着说：“公现已位居百官之首，还有什么职位可以再封给你呢？况且您一入关就深得百姓的爱戴，到现在已经十多年了，百姓都拥护您，您还再想尽方法为民办事，以此安抚百姓。皇上多次问您的起居动向，就是害怕您借助关中的民望有什么不轨行动啊！试想，一旦您乘虚号召，闭关自守，岂非将皇上置于进不能战，退无可归的境地？如今您何不贱价强买民间田宅，故意让百姓骂您、怨恨您，制造些坏名声，这样皇上一看您不得民心了，才会对您放心啊”。萧何闻言长叹一声，虽觉得门客所言有理，也深深的感到了危机，但是要盘剥百姓，又过不去心中的坎，说道：“我怎么能去剥削百姓，做贪官污吏呢！”门客答：“您真是对别人明白，对自己糊涂啊!”

        后来，等到刘邦平定了黥布的叛乱，撤军返回长安时，百姓们纷纷拦路上书告状，控告相国萧何以低价强行购买民间的土地房屋，价值数千万之多。刘邦回到宫中，召萧何前来拜见，见到萧何侯，笑着责骂道：“当相国的竟然侵夺民众的财产，为自己谋利！”说完把百姓们的控告信全部交给萧何，说道：“你自己去向民众谢罪吧！”这萧何不仅不惊恐，反而乘机为民请愿道：“长安一带地方狭窄，而上林苑中空地很多，白白地荒废，不如下令让民众进去耕种，收成后的粮食归耕者所有，禾秸则不许收走，留下来作苑中禽兽的食料。”刘邦听后雷霆震怒道：“相国你大收商人的财物，却来讨取我的上林苑！”于是下令把萧何交给廷尉拘禁起来，还给他上了刑具。

        过了几天，一个姓王的卫尉侍从刘邦，上前问道：“相国犯了什么大罪，陛下怎么突然把他关起来了？”刘邦说：“我听说李斯担任秦始皇的宰相，办了好事都归功于主上，有了错误则自己承担。如今相国大量接受那些下贱的商人们的金钱，却来为百姓求取我的苑林，想以此来讨好百姓，所以我要把他关起来治罪。”王卫尉说：“要说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如果有对民众有利的事就为他们向陛下请求，这真是宰相应做的事，陛下怎么竟然怀疑相国接受了商人的贿赂呢？况且当初陛下与楚军相持不下，达几年之久，陈豨、黥布反叛时，陛下亲自率军外出平叛，在那个时候，相国留守关中，如存异心，只要稍有举动，函谷关以西的地方就不属陛下所有了。相国不在那时为自己谋利，如今难道会贪求商人的金钱吗？再说秦皇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过错而失去了天下，李斯为主上分担过错的做法，又有什么值得效法的呢？陛下怎么能用这种浅陋的眼光来怀疑宰相。”刘邦听了，心中很不愉快，但还是派遣使者手持符节赦萧何出狱。

        此时的萧何已是60多岁的老人了，见刘邦开恩释放了他，更是诚惶诚恐，谨慎恭敬。虽然因为全身带上刑具，害得他手足麻木，连路都快走不动了，而且蓬头赤足，污秽不堪，但又不敢回府沐浴再朝拜天子，只得这样上殿谢恩。刘邦见萧何如此狼狈，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安抚萧何道：“相国不必多礼!这次的事，原是相国为民请愿，我不允许。我不过是夏桀、商纣那样的无道天子罢了，而你却是个贤德的丞相。我之所以关押相国，就是要让百姓知道你的贤能和我的过失啊！”刘邦的这段话虽然言不由衷，但对萧何的廉政为民，终于还是默认了。从此以后，萧何对刘邦更是诚惶诚恐，恭谨有加了。刘邦也照例以礼相待，但萧何从此对国事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就这样，萧何竭力掩己锋芒，对朝政之事保持缄默，倒也在刘邦在位时保住了身家性命和官职。而刘邦呢，在征讨黥布时，被流箭射中受伤，在归途中就病倒了，回宫后，病情日益严重，吕后为此忧心忡忡，请来了一位高明的医生给刘邦看病，刘邦问医生自己的病情如何，医生答：“是可以治好的”，刘邦许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骂道：“我一个平民，提三尺剑而夺取天下，这不是天命吗？命运由天定，即使是扁鹊来又有什么用处呢？”骂完还不让医生给他治病，赐给医生黄金五十斤，打发他回去了。

        吕后守在刘邦病榻前，问：“陛下百年之后，萧相国死了，让谁接替他呢？”高祖答：“曹参可以。”吕后又问：“曹参之后呢？”高祖答：“王陵可以，不过他有点莽撞刚直，陈平可以帮助他。陈平才智有余，然而难以独当重任。周勃稳重厚道，缺少文才，但是能安定我刘氏天下的，必定是周勃，可以让他做太尉。”吕后再问后面的人选，高祖言：“以后的事，不是你所能指导的。”同年四月，也就是公元前195年，刘邦在长乐宫病逝，享年6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