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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一切条件,在科学家的生活中全都实现了。他的活动使他所有的能力充分应用出来,他成就的结果,不但于他自己显得重要,即是完全茫然的大众也觉得重要无比。在这一点上,他比艺术家幸运多了。群众不能了解一幅画或一首诗的时候,就会断定那是一幅坏画或一首坏诗。群众不能了解相对论的时候,却断定(很准确地)自己的教育不够。所以爱因斯坦受到光荣,而最出色的画家却在顶楼上挨饿,所以爱因斯坦快乐而画家们不快乐。在只靠自己主张来对抗群众的怀疑态度的生活里,很少人能真正快乐,除非他们能躲在一个小集团里忘掉冷酷的外界。科学家可毋需小组织,因为他除了同事以外受到个个人的重视。相反,艺术家所处的地位是很苦恼的,或是被人轻鄙,或是成为可鄙:他必须在此两者之间选择其一。假如他的力量是属于第一流的,若是施展出来,就得被人鄙视;若是不施展出来,就得成为可鄙的人物。但这并非永远如此到处如此。有些时代,即使一般最卓越的艺术家,即使他们还年轻,便已受到尊重。于勒二世虽然可能虐待弥盖朗琪罗,却从不以为他不能作画。现代的百万富翁,虽然可能对才力已衰的老艺术家大量资助,可从不会把他的工作看做和自己的一般重要。也许就是这些情形使艺术家通常不及科学家幸福。
我以为,西方各国最聪明的青年人在这一方面的不快乐,是由于他们最好的才具找不到适当的运用。但在东方各国,情形就不然了。聪明的青年,如今在俄国大概比在世界上任何旁的地方都要快活些。他们在那边有一个新世界要创造,有一股为创造新世界所必需的热烈的信仰。老的人物被处决了,饿死了,放逐了,或者用什么旁的方法消毒过了,使他们不能象在西方国家那样,再去强迫青年在做坏事和一事不做之间拣一条路走。在头脑错杂的西方人眼中,俄国青年的信仰可能显得不成熟,但这究竟有什么害处呢?他正创造着一个新世界;而新世界是一定投合他的嗜好的,一朝造成之后,几乎一定能使普通的俄国人比革命以前更幸福。那或者不是头脑错杂的西方知识分子能够幸福的世界,但他们用不到在那里过活啊。所以不论用何种实际主义的测验,青年俄罗斯的信仰总是显得正当的,至于用不成熟这名词来贬斥它,却只在理论上成立。
在印度、中国、日本,外部的政治情势常常牵涉着年青的独立思想家的幸福,但是没有象西方那样的内部的阻碍。只要在青年眼中显得重要的活动成功,青年就觉得快乐。他们觉得自己在民族生活里有一个重要的角色得扮演,于是竭力追求着这个虽然艰难但仍可能实现的目标。在西方受有最高教育的男女之间,玩世主义是极其流行的,而这玩世主义是“安乐”与“无能”混合起来的产物。“无能”令人感到世界上事事不足为,这个感觉当然是痛苦的,但因为有“安乐”在旁边,所以这痛苦并不尖锐到难以忍受的地步。在整个东方,大学生可以希望对公共舆论发生相当的影响,这是在现代的西方办不到的,但他在物质收入方面就远不及在西方那末有把握了。既不无能,又不安乐,他便变成一个改造家或革命党,但决不是玩世者。改造家或革命党的快乐,是建筑在公共事业的进展上面的,但即使他在被人处决的时候,也许他还要比安乐的玩世主义者享受到更真实的快乐。我记得有一个中国青年来参观我的学校,想回去在中国一个反动的地区设立一个同样的学校。当时他就预备好办学的结果是给人砍掉脑袋。然而他那种恬适的快乐使我只有羨慕的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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