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随月色净

播音：寒白

      太平山并不远，就搁在港岛的臂弯里。一轮冰月高悬，映出山的轮廓。隔一湾海水望过去，那山野染上了今夜最诱人的月色。近处海风微盈，浪花拍打着堤岸，细细微微，像是怕扰了谁人的梦。沿着码头的长廊信步而去，对岸岛上成群的灯盏，闪闪忽忽，如无数只顽皮的萤火虫，飞涌而来。直闹得人满心欢喜。

      我是在傍晚上山顶的。坐上有古老情调的缆车，沿着山坡扶摇而上，不一会儿，就到了。沿曲曲弯弯的山道前行，嶙峋的山石上草木丛生，偶有荆柯暴露的根骨，严然如鹤发童颜的老翁，耐不住寂寞似地，欲与行人拉扯。转过南山，不远处忽然跳出一湾碧海，浩瀚淼远。那些华美的别墅、渔港和公园，全在山弯下那浓密的绿荫掩映之下，看不见了。眼下，极目以内全是海，那深心永不安宁的、深蓝色的海。抬头间，清月高挂，映得山林明净如洗。忽然觉得，人、海、云、月，相距虽遥，却因着这清辉下的无瑕无垢，因着那无声无息的纯粹的蓝，彼此如此亲近。近得可听见海的呼息，可悟出月的凉意。好像举手就惊飞了月，抬脚就吓走了海。静静地，什么也不说，那月似是有声，海却是无语，人竟痴痴地不肯前行了。

      哦，怎可弃这心境，怎能抛这光华！

      灯色与暮色齐来。那灯火热闹得诱人，像是谁在北山脚下撒了满地的星，星群中流动着五彩云带，铺过来，溢过去。缓缓地，热烈而执着，寻不着哪是云带之源，哪是星群之根。月华下，隔着海峡，可以远眺遥遥的九龙，那儿的灯河凝止着，彷彿在微颤中等候迟归的伊人。不安，而且激动。

       心扑扑地跳，为这纯净的时分，为这燥动不安的星的河流，为这热烈而多情的城。归途中，总挂着那山顶上吞吐的月、呼吸的海，还有那凈月下不肯弃离的心情。

 原载中国大型画册《让美好成为永恒》新华出版社，1999

 本篇选为香港2002年全港大学生普通话朗诵比赛诵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