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小院情怀

更多图文详情请查阅微信公众号jingbopd，新浪微博:静播频道。

附歌：小娟 - 春夏秋冬

原文：

绿芜墙绕青苔院【原创】

家居生活中最好能养个院子。院子可不必大，二三十个平米足矣，但必得用一条小径将它一分为二。若没有小径，客人来了，就没有一份“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的意趣。小径上最好能铺上一点鹅卵石，咯嘣咯嘣地直挠人的脚；这种情形下，想不顽性点想不发点少年狂都不行。院子的一边最好侍弄为菜地和花地。菜地用青砖一溜儿围上，里面种些应时的蔬菜。不妨设想一下吧：冬天就让大蒜们和小葱儿挨着长，粗门大嗓地和尖声细气地总在那斗嘴直惹人笑。春天呢，春天就栽上红菜薹和白菜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把个院子里的春天闹腾得够呛。到夏天，就让辣椒和茄子挂满架。走进院子，顺手摘几个茄子递进去，然而炒菜人还会在锅边猛喊：辣椒！辣椒！便又折回院子，三下五除二地拽下几个一洗净一赶两刀便往锅里丢，锅里立马就窜出一股辣椒和茄子快炒之后的青气。秋天呢，秋天就栽一架丝瓜，有花的时候就看花在藤架上荡秋千，没花的时候就看丝瓜在那慢慢膀肿，最后膀肿得瓜瓤丢在地上只剩一口热气在喘。菜地周围再搁上几个盆，养一点花草之类的。百合啊，仙人掌啊，对节白蜡啊，栀子啊，万年青啊都养点。不过，养还是要养那种比较蛮性的，不要娇贵的，这样每逢旱的时候，呼哧呼哧地跟它们泼上几盆水，它们就又长得大咧咧的，精气神十足，也不用屋里屋外地搬，但却可花事不断。

小径的另一边最好栽一根葡萄和砌一个小池。葡萄冬天栽下，到春天就一节一节地长，到夏天的某一日，你推门看时，它就已经长得恣意妄为得很了，甚至会爬上院墙，公然长到别家的院子上去。对于这种侵占，人家却并不恼，只笑嘻嘻地说：这才真正叫联通无限呢，草木为的媒……等到摘葡萄的时候，两边人家一边拿一把小剪，这边说着，那边笑着，说说笑笑之间又添了很多亲近。院子里种葡萄，还有一些好处。葡萄的叶子大而且绿，一片片的，像撑开的手掌，太阳光落进去的时候，可以看得见里面汁液的流动，你这时便看到了真的生命。一旦有风跑过，这些手掌还会哗啦啦地摇动，争先告诉你风的去向。有时人从外边回来了，还没进院子，就看见满架的葡萄叶在那匍匐着翻卷着，向你行进，隆重地欢迎你，让你的脚步也情不自禁地加快，更不用说鹊桥相会时在葡萄架下的偷听了。试想，没个院子，没个葡萄架，你能做到吗？院子里还要筑上一个小池，池里蓄上大半池水，水里养些鱼，金鱼鲫鱼鳊鱼的都行。这样就常常会有鱼儿跃起，往往你听得咚地一响，待去看时，就只见得水面圈圈涟漪散去，鱼儿却早不见了踪影。池里还可养上一些睡莲。养上了睡莲，且不说有那种鱼戏莲叶间的乐趣，单只到了夏季，睡莲的叶子就大的小的铺满了一池，要把整个小池涨破了而去，那种情形，就惹得人欢喜得很，更何况还有花开呢。睡莲花开得通常都很娇羞，红红白白地贴着水面，或者倚靠在池边，一点也不肯喧嚷了去。常常还是一朵一朵地开，早晨开了，晚上就闭，每天都有开的，接对儿似的，既显得不过于冷清也显得不过于热闹。

不止于此。养个院子，很多时候你还可到其中去看花草，有时还不必出去，单只坐在屋内，拎一本书，斜倚在沙发上，有时看书，有时看院子。爬满架的葡萄叶把窗前荫得绿酽酽的，光影投射到沙发上，有竹露滴清响的味道。有时光影还会参差到书本上，像纵横交错的青荇，每个字就变成了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的蝌蚪，眼睛也随之变成了盈盈水波，有趣得很。有时做着家务，择着菜或者拖着地，抬眼之间，花的朵或者荷的叶就会跃入眼帘，随之还会嗅到缕缕清香，但也不一定真能嗅到，只是一种感觉上的连通。然后你垂下眼帘，继续择你的菜或者拖你的地，花叶的影子或者清香就会悄悄化为你唇边的一缕微笑。这不当花是花，人亦不是看花赏花人，真是人与花皆好，非得有院子不能如此也。花叶繁盛时，就会有蜂儿蝶儿来拜访，穿梭之间，有蜂儿就晕了头，将窗玻璃当做出路使劲地拍打，但无济于事，空留了很多纳闷在心底。有的蝶儿飞着飞着就忘了形，索性飞到屋里来了，好奇地歇在这个花瓶上，又落到那柄折扇上，玩够了，盘旋一阵之后就又飞了出去，跟自家人一般随性。还有蜻蜓，蜻蜓总是在院子里振响翅膀，那种振响让人在屋内都能听到，并且听着听着，人就想睡去了。蜘蛛也忙开了，一张网，从葡萄架上一直牵到室内的电视墙上来，蜘蛛就在其中滑进又滑出，玩着半仕半隐的人生哲学，它小小的身子还随着电视画面的跳动而不断变换颜色。

还不止于此。养个院子，你就不止是养了一些草木菜蔬，一些花鸟虫鱼，你还会养着一些微风，养着一些尘埃，包括青苔，包括锈迹斑点，甚至农具。是的，有了院子，一些农具，锹，锄头，铲子之类的，就可堂而皇之地摆在其中了。锹和锄头上带着没磕尽的泥土，褐黄的木柄上还有一些节子，一圈一圈的就像农具的眼。农具就带着这些眼立在院墙边，静静地审视着自己刚做出的一些活儿，像大忙之后闲下来的农夫。铲子搁在青砖上，半仰着面，因为劳动的时作时辍，铲面上就一半是青乌一半是锈迹，仔细看时，还有哪只小鸟飞过时落下的一丝白色分泌物。还不止于此。有了院子，就必定会有栅栏。隔着栅栏，人影晃动。常有声音飘进来，说着“大姐，你们的栀子花开了”“妹子，你们这两串葡萄又熟了”之类的话。有时不喊，单三三两两地围在栅栏边看，还夹杂着评点，“哎呀，这辣椒结得好多啊，比我那地里的结得多多了，是个什么法子啊……”说话热闹间，你便可起身，去开院子门，邀这些叔啊婶啊的进来。虽然平时并不怎么熟络，但有了院子，大家就能慢慢地走动，慢慢地说话了。说话之间，花草说热了，人也渐渐聊熟了，待到屋里坐时，端茶递水之间，也就多了很多从容和自在。设想没个院子，路过的人即便想说说话，也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话题；就算找到话题，如没有一个边走边说的过程，这样就算进了屋，主客的心理也难免会局促，没个回旋的余地。有个院子就好多了。

就养个院子吧，想想古人那种“绿芜墙绕青苔院”的情趣，身心是不是就会被一种气息一种氛围包养呢？这样每次推门看时，就会有一派光风霁月进来，洞明我们的室内。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欢欣更令人鼓舞的呢？

作者简介

徐小平，笔名徐徐、风为衣兮。湖北江陵人。高中语文教师，湖北省作协会员。持教书渡人、写字渡己的理念，弄笔十年来，结成文字三十余万。崇尚原生态、性灵化写作。作品散见于《散文》《散文百家》《散文选刊》《雨花》《意林》《文学教育》《中学语文园地》《江陵文学》《语文报》《荆州日报》等多家报纸杂志。著有散文集《清风徐来》（中国文联出版社）。其中散文《母亲，我没能拽住您的手》被多地初高中作考试阅读题，《秋风中，有香如许》被收入全国青少年健康成长必读书系，《天衣飞扬，满目风劲》斩获2018年全国第四届“中华情”诗歌散文联赛金奖，《雪很简单》入读喜马拉雅静播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