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史30 | 丁见民：全面反恐？“9·11”事件之后的美国社会与对外政策

一、知识点卡片 

二、思维导图

三、正文

喜马拉雅的朋友，你好，我是南开大学丁见民。上一讲我为你讲述了美国在20世纪80年代以来的对外战略，里根的保守主义、布什的“世界新秩序”以及民主党政府的“克林顿主义”。

不过，美国的这些战略，随着2001年9月11日的恐怖袭击而戛然而止。9·11成为美国社会与对外政策变化的一个分水岭。从此以后，美国在国内政策和对外关系上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变化。今天，我就为你讲述9·11事件及其对美国社会与对外关系的影响。

首先，让我们首先回顾一下9·11事件的过程。2001年9月11日，两架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客机分别撞向美国纽约的世界贸易中心大楼，双子大楼轰然倒塌。随后，另有一架被劫持的客机，撞向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国防部五角大楼，导致五角大楼局部结构损坏并坍塌。

9·11事件，对美国人的安全感造成重大打击

9·11事件是发生在美国本土的最为严重的恐怖主义袭击行动。事件爆发一年后，美国国防部公布的死难者和失踪者人数为3025人。但是，最终经过核实辨别，此次事件的遇难者人数应该为2996人。对于这次事件的财产损失统计数字各异。联合国报告声称，此次恐怖袭击导致美国经济损失高达2000亿美元，相当于其生产总值的2%。而这一事件对全球经济所造成的伤害甚至高达1万亿美元。

这一事件所带来的不仅仅是人员和财产的损失，还严重削弱了他们在政治和经济上的安全感。美国作为世界上唯一的超级大国，本土却遭到恐怖主义的袭击。这一恐怖袭击事件已经成为美国人永远挥之不去的心病。

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就发生在眼前，许多“美国人大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吓得发抖。这也使得美国民众对美国的安全观念发生了变化。他们意识到，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美国是安全的，完全消失了。

无论是浩瀚的海洋还是强大的军事实力，都无法保证美国的绝对安全。面对突如其来的恐怖主义袭击，美国竟然如此脆弱。美国专栏作家罗伯特·萨默森说，恐怖活动炸毁的"不仅仅是世贸中心和五角大楼的一部分，而是美国的平静和安全感"。

9·11事件促使美国朝野围绕下列问题进行深刻的反省和全面评估：

1、 他们是谁？
2、 他们为什么如此憎恨我们？
3、 为什么基地能够在美国本土实施恐怖袭击？

这个恐怖事件的策划者和实施者均来自“基地”恐怖组织。源于中东的“基地”组织以反美反西方为己任，希望通过发动恐怖袭击迫使美国从中东撤军。基地组织是伊斯兰极端主义势力的最重要代表，他们为伊斯兰极端主义思想驱动，具有强烈的宗教动因。

这种极端思想将中东地区的种种弊端归因于美国和西方的侵略或者干预，强调以恐怖活动驱逐美国在中东的影响。而全球化带来了交通和金融的便利，为恐怖袭击者抵达美国创造了条件，而美国边境制度的松懈，以及美国对外籍居民管理的宽松，为基地组织人员迁入美国本土留下了巨大空间。

因此在9·11事件后，美国政府将中东恐怖主义组织列为美国的“头号敌人”，立即动手实施打击。

美国国务卿鲍威尔2001年9月13日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本·拉登被锁定为制造9·11恐怖袭击事件的头号嫌疑犯。次日，美国众议院同意授权美国总统沃尔克·布什（小布什，乔治·布什的儿子）对恐怖分子使用武力。

据美国民意测验显示，美国民众中有90%的人支持美国对恐怖主义分子实施武力打击。2001年10月7日下午13点左右，美国总统布什宣布，美国和英国已经开始对阿富汗塔利班当局军事目标和伊斯兰极端主义份子拉登的卡达训练营进行军事打击。这两场战争因"9·11"袭击而引发，美国出动总计20多万的兵力和几千架的战斗机，为此支付了1.4万亿美元军费。

9·11事件也成为美国全球战略调整的一个分水岭。原本冷战结束后，“美国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对手，而且丧失了对外政策的指南针。”美国成为一个“孤独的超级大国”，也是一个“迷茫的超级大国”。9·11袭击事件，给美国送来了一个清晰的战略对手，于是美国的全球战略就有了一个新的着力点。

在国家安全战略上，美国主张“先发制人”，掌握对外动武和对外干涉的主动权。2002年，小布什在西点军校的讲话中，首次提出“先发制人”的国家安全战略。他认为，美国的“威慑”和“遏制”政策对付恐怖主义已经不适用，必须采取“先发制人”的行动，把打击对象确定为“恐怖分子”、“专制暴君”、“邪恶政权”。

美国仰仗强大的实力，以受害者的身份，借反恐行动推行霸权主义。一方面寻求合作，另一方面又以“非友即敌”的模式压制别国就范。美国提出“邪恶轴心论”，按照小布什的说法，伊朗、伊拉克和朝鲜都“支持恐怖主义”，并试图“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美国霸权主义首当其冲受害的是中东地区的阿拉伯人。9·11事件后，美国直接或者间接地将恐怖主义与伊斯兰教联系起来，并把中东视为国际恐怖主义的重要源头和反恐的重点地区，而且对中东地区的压制变本加厉。美国把伊拉克作为“反恐战争的主战场”，把主要精力投入伊拉克，使得基地组织和塔利班武装得以喘息、恢复和发展的机会。

为什么美国要在中东推行反恐战争？固然，威胁美国的很多恐怖主义组织都在中东。但是更为重要的是，中东地区扼守亚非欧三大洲要冲，地缘政治地位极为重要，而且石油天然气在全球首屈一指，为世界经济命脉所系。于是，美国打着反恐之名，出兵拔掉了伊拉克总统萨达姆这颗钉子。另外，美国借反恐之名，强行推行“西方民主”。

不过，9·11袭击对于美国是一个灾难，但对于中美关系的改善确实一个难得的契机。

冷战结束后，中美关系作为世界上最重要、最复杂的双边关系，呈现出许多变数。中美苏大三角关系终结，中美结成“准同盟”关系共同对抗苏联的局面消失；中国经历了二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国力日益强盛，美国逐渐视中国为潜在的竞争对手，在接触中国的同时把遏制中国作为对华政策的重要目标。

小布什上台后，就批评克林顿政府对中国的“建设性战略伙伴关系”，而视中国为“战略竞争对手”。2001年初，小布什同包括俄罗斯在内的数十个盟友和关系密切的国家的领导人通电话，开展电话外交，其中不包括中国。

随后，“中美撞机事件”，美国迫于压力道歉，但是国内反华言论甚嚣尘上，妖魔化中国、中国威胁论充斥于美国媒体。几乎同时，美国对台出售武器，违反中美建交公报以及以后做出的“一个中国的承诺”。中美关系陷入一个低谷。

9·11事件是1941年日本偷袭珍珠港以来，美国本土受到的最为严重的一次打击。为了应对恐怖主义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反对恐怖主义成为小布什对外战略的首要目标。恐怖主义成为美国国家安全的头号威胁，为中美关系的改善提供了契机。

袭击爆发第三天，中国国家主席江泽民与小布什总统通电话，江泽民表示愿意与美国加强对话，开展合作，共同打击一切恐怖主义暴力活动。随后，中国外长唐家璇访美，与国务卿鲍威尔和总统布什会谈，双方强调中美两国在反对恐怖主义领域开展磋商与合作。到当年10月，江泽民主席与小布什总统在上海宣布建立建设性合作关系，就建立中长期反恐机制达成共识。

2002年8月，美国副国务卿理查德·阿米蒂奇表示，美国已经将“东突厥斯坦伊斯兰运动”列为美国认定的恐怖主义组织名单。这表明中美双方在反恐领域有着共同利益。

除了反对恐怖主义、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9·11袭击还对美国的移民政策产生了巨大的冲击。

9·11事件后，美国以最快的速度展开调查，嫌疑犯的身份和背景在数个小时内就得到确认。令美国民众感到震惊的是，制造袭击的19名嫌犯都是通过非法手段进入到美国的。于是，他们把注意力集中于外国人身上，对移民的态度发生很大变化。

他们认为，移民是对美国国家安全的威胁。因此，美国强化移民政策的管理，严格检查进出美国边境的人员，驱逐和遣返非法移民，拘留和审问恐怖主义袭击事件的嫌疑人。

2001年9月20日，小布什总统向国会联席会议和美国民众发表讲话。他说：“2001年9月11日，敌人发动了对我们这个自由国度的战争。美国人经历过战争，但是在过去的这些年里，除了1941年12月的一个星期天，其他国家的战争都是在没有定义的领土上发生的。

美国总统小布什发表讲话

美国人经历过战争伤亡，但是不是在一个宁静的早晨，不是在一个大城市的中心。美国人经历过突然袭击——但从来都不是针对数千平民的。所有这一切我们都在一天当中经历了——我们的世界不同了，自由受到了攻击。”小布什简短的讲话，包含了9·11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发生前后强烈的对比。而正是这种强烈的对比使美国人的国家安全意识发生了变化。

美国人发现，大规模的移民和货物流动，有利于美国经济发展，但是也可能成为恐怖分子、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非法移民、违禁品和其他非法商品进入美国的渠道。21世纪新的威胁与机遇，要求美国采取新的移民管理方式。

因此，美国的国家安全应该基于两个关键性原则：

第一，美国的海陆空边界必须为美国人提供强有力的防御，抵御所有外部威胁。其中，以移民身份为掩护的国际恐怖分子是最重要的威胁。

其次，美国边界必须是有效的边界。它又不得妨碍来自所有国家的合法贸易和移民。

在恐怖主义袭击事件之后，美国要在保障国家安全和接受外来移民的问题上实现双重目标：一要将各种外部威胁挡在美国领土之外，二是要促进合法的移民与货物流动。因此美国政府提出了这些措施。

1、改组移民机构，出台立法规范
9·11袭击事件之后，移民局成为众矢之的，被国内各界批评指责。9·11事件的原因就是，恐怖袭击者恰恰是钻了移民局工作的空子。有人指责说：“相关部门对来此的外国移民，不管他是来干坏事，还是想遵纪守法，移民局都对此一无所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为了加强防御，在事件爆发后的第二年，美国通过了《国土安全法》，宣布建立国土安全部。这个内阁级部门下辖五个机构，负责承担维护美国国家安全的重要职能。其中移民与海关执法局、公民和移民局是与移民有关的机构。前一个机构是国土安全部的主要调查机构，后一个机构的主要职责是更好地改善移民服务，以确保国家安全。

2、加强边境管理，打击非法移民
小布什总统说：“为了保护这个国家，我们必须要去保护我们的边界不受侵扰。……我们政府在处理这个问题上应当有一个明确的战略，那就是，我们要态度强硬地坚决阻止他们非法越境进入美国，并且迅速把我们抓到的非法移民，遣送回他们自己的国家。”

9·11事件后，为了进一步加强美国的国家安全，美国采取措施，加强边境安全，严格管理和控制移民。袭击爆发第二年，美国国会就通过《边界安全和签证入境改革加强法》，严格对外来移民检查的问题。

美国边防巡逻队在美国和墨西哥边界、加拿大的边界定期巡逻，人数不断增加。恐怖袭击前，巡逻队人员不足10000人。袭击爆发后，巡逻队迅速增长。到2008年，巡逻队的人数已经达到将近1.5万人，2009年则要增加到2万人。

美国还加强航空交通的管理，通过飞机进入美国境内的移民或者入境人员的检查。2004年，国土安全部开始实施移民顾问项目。这个项目的目的是在外来移民通过乘坐飞机到达美国之后，对外来机场的乘客以及旅行证件进行更为详细的安全检查。在2004-2006年大概两年多的时间内，美国移民当局就提出了700起禁止入境的案例，以及将近70起伪造证件的案例。

3、严格发放签证，强化留学生管理
恐怖袭击爆发后，外国学生对美国的国家安全的威胁成为美国人关心的问题。每年有6万外国人持学生签证进入美国，但是美国人并不清楚签证结束后多少学生留在美国。在恐怖袭击中，劫持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的劫机犯哈尼·哈居尔就在1997年、2000年两次获得学生签证。1997-2001年，参与恐怖主义袭击的19名劫机犯也都曾美国不同驻外领事馆获得过签证。

在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后，美国第一时间加强对学生签证的控制和管理，出台了《爱国者法》。如果美国政府认为，某一国民或者非国民卷入了恐怖活动，那么美国就可以对此开展调查。

法令要求将公开支持恐怖主义活动的外国人，列入不能进入美国境内的人员范围之列。这意味着，在审查签证申请的过程中，领事馆人员发现申请人是恐怖活动的公开支持者时，申请人不能获得签证。

2002年，美国通过《国土安全法》。根据这一法令，国土安全部专门成立签证安全小组，负责签证安全的监督。2002年5月，美国司法部长阿什克罗夫宣布，从2003年开始，所有美国领事馆、出入境口岸，将符合资格的外国学生的信息通过互联网连接起来，以监测外国学生的过程。

9·11事件以来，移民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打击恐怖主义的手段。在这一背景下，包括难民和寻求庇护者在内的两个移民群体都被视为潜在的恐怖主义威胁。

当移民进入美国时，他们必需首先检查他们的身份，并进入美国。特别是那些来自阿拉伯地区的移民，他们的身份更需要加重审查的力度与强度。国家安全因素主导着移民政策，对外来移民进行限制。

好了，到今天为止，关于美国史的全部30讲内容就全部讲完了。9·11事件成为美国社会与对外关系的一个分水岭。从此以后，美国再次扩展其全球战略，在全世界范围内实施反对和打击恐怖主义的行动，与各国关系的处理也首要考虑反恐需要。

当然，这一事件不仅影响到美国的对外关系，也对美国社会产生了巨大影响，美国从强调文化多元，开始转向强调一致性和同一性，对非主流族群采取更为严格的管控。

我是南开大学的丁见民，感谢你的收听，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