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食事32-刀起刀落30年，椒麻鸡

【刀起刀落30年】

        你看这只很挺拔的公鸡，五分钟后它就会被斩成小拇指宽窄的椒麻鸡。

        “没有食客要求鸡的姿态！”，我说。
         “它得跟人一样，有精气神！”，大哥说。我瞬间觉得这个瘦小的雅安男人的眉目间聚气凝神。

        这家椒麻鸡店30年前，是他和老婆在儿子出生那年开张的。如今孙子都俩了，掌舵的还是他。典型家族式经营小店铺，生意兴隆，并不贪心扩张型，时时来时时都像串门儿。我猜测不少雅安人，出门前最后一顿、回家后第一餐都是来这里解馋。重重的斩下去一刀，鸡肉纤维被打散，你只要等待红油慢慢的浸入，咬下去一口。老雅安郝师傅说：“我从来都没吃够的时候，新花椒下来还要香！”

        我是个吃花椒的专业户，小时候暑假在我姨家，她们单位是食品公司，花园有棵花椒树，别的孩子都在玩，我爬上围栏，一个夏天嚼了半棵树的花椒。这天，椒麻鸡里的花椒味像极了那个夏天。麻得很清丽，轻盈地跳跃，不混沌。

        之前很多年我吃过的花椒都不那么干净，尤其是好吃麻，加多花椒带来的齁苦，是在令人生畏。哥伦布发现花椒后，写信给国王，说自己找到了比胡椒香20倍的花椒。我是能体会到的。

        麻，是一种震动；辣，是一种疼痛。麻辣，实际上不能单纯当作味觉体验来对待。吃麻带来的麻醉感，能最大程度让你接受更高的辣度。你吃麻辣味型的食物，都是先被花椒调教过舌头，然后才尝到的酸甜苦辣。

        这家椒麻鸡是明厨，顾客可以看到大哥拿着一个跟身材比例要大的刀，刀起刀落。大哥，则可以时时刻刻看到老婆和儿子在堂前厨后忙碌的影子。我问他：“每天看着家人在身边什么感觉？”，“很幸福”，他紧张的眉目温柔了，手里依然守着手里那盆宝贝红油。

        刀起刀落，一晃就是三代。他掌握着人间烟火，他看惯了人间烟火，他亦是人间烟火。
 
          雅安·天全椒麻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