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蛋科学第40期：胖的人真的记性好么？ - 脂肪对记忆的影响

第40期，2019年8月4日，胖的人真的记性好么？ - 脂肪对记忆的影响 

最近一位名叫寡人不坏的听友提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体脂率低的人记忆力差到底有没有依据，那么我们今天就来讲讲脂肪和记忆到底有没有关系，和有什么关系。我们先来讲讲，吃脂肪和增强记忆有没有关系。然后我们再讲体脂率和记忆的关系。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话题，因为我们之前讲过，你吃进去的脂肪不一定能在你体内堆积，这主要取决于你每天代谢的热量和摄入的热量的平衡。蛋博士小时候，经常被老一辈的人教导，要多吃肥肉，这样记忆力好。的确，蛋博士小时候没少吃肥肉。蛋博士的挚友，北京市著名钳工，号称什么都能修的冯师傅，从小也爱吃肥肉。蛋博士跟冯师傅在一起经常比拼记忆，一起回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发现冯师傅总是比我能回忆起更多细节。当然，蛋博士显然不会把这个作为吃肥肉能够增强记忆的论据。

有一些媒体是赞同食物摄入脂肪能够增强记忆的，并且拿出了加州大学欧文分校在2009年于美国科学院通讯上发表的文章作为证据（https://www.pnas.org/content/106/19/8027.short）。这篇文章讲的是摄入脂肪的时候，人们会产生满足感，这种满足感是由一种叫做OEA的激素带来的，而这种激素能够增强记忆。但是，仔细读读这篇文章，你就会发现这里面说的记忆，有个限定范围，是memory of recently experienced contextual information，翻译过来就是，最近发生的相关信息的记忆。相关信息是指和这个食物的获取地点，周围的环境以及获取时发生的一些事，这种记忆尤其对于动物觅食有很大帮助。这就相当于，你在全聚德吃了一只烤鸭或者一碗酸汤肥牛，于是这家全聚德怎么去，里面有几个包间，服务员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你可能都记得，但是麦克斯韦方程长什么样，文艺复兴的三大代表人物是谁，哥伦布地理大交换为美洲带来了什么，你还是不记得，因为这些都是和那顿饭不相关的记忆。文章也提到这种相关记忆的增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会发生。人在激动的时候，记忆力也会增强，也会记住当时兴奋，生气，或者沮丧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是你总不能说情绪激动的人记忆力好吧。

其实，吃肥肉和增强记忆，可以说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们之前讲过，脂肪在体内会代谢成脂肪酸，所以我们先来了解一下脂肪酸的种类，主要分饱和脂肪酸，非饱和脂肪酸，和交换。这些词相信大家在广告上都见过。饱和脂肪酸，就是所有碳之间都是单键连接的脂肪酸，学过有机化学的朋友应该都知道饱和的意思。非饱和脂肪酸，又分为，顺式脂肪酸，包括单不饱和脂肪酸，w-7和w-9，多不饱和脂肪酸，w-3和w-6，还有反式脂肪酸。首先反式脂肪酸，肯定是不好的，我们平时吃的食物里面，都会标注反式脂肪酸的含量，不含反式脂肪酸的食物都比较好卖。2015年发表在综合期刊Plos One上面的文章，就讨论了反式脂肪酸对记忆的影响，得出的结论是反式脂肪酸对45岁以下人群的记忆力损伤特别大，这个记忆力影响的量化是通过对一些单词的记忆测试来实现的。顺式脂肪酸中，也并不是都是好的，目前科学界的主流观点，食物摄入脂肪的w-3 和 w-6的比例和记忆有很大关系。2014年，在营养学顶级期刊，美国临床营养学期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就对7-9岁的小朋友做了调查，结果是，w-3脂肪酸对关联性记忆有显著的正面影响，而饱和脂肪则有负面影响，一个题外话，糖对关联性记忆也有负面影响，小朋友爱吃糖，看来除了对牙不好，对记忆也不太好。w-3高的饮食不仅对小朋友的记忆有帮助，对成年人的记忆也有正面影响。去年发表在营养生物化学期刊的一篇文章（https://doi.org/10.1016/j.jnutbio.2018.05.015）就指出，w-3和w-6比例低的西方饮食方式，比如油炸食物，对成年人的记忆力负面影响很大。这种负面影响是通过血清里面的一些细胞因子作用而形成的，具体机理我们就不细说了。13年在神经科学前沿期刊上发表的一篇文章（PMID: 24376410）对25到45岁的女性进行了实验，结论是这样的，饱和脂肪酸和反式脂肪酸能够导致女性记忆下降，这跟我们之前说的结论吻合。还有如果吃只含有单不饱和脂肪酸的食物，成年女性记忆也下降。2012年发表在神经科学年鉴的一篇文章也得到了类似的结论。回过来看，我们小时候吃的肥肉，基本都是猪和牛的肥肉，不仅饱和脂肪酸多，w-6和w-3的比例也很高，牛肉一般是在9左右，猪肉还更高。这个比值最理想的情况是1，而且4以下其实都不错。牛肉是9，而西方的不健康饮食，一般可以到15到16。

既然食用肥肉不能增强记忆，那么体内本来的脂肪呢？体脂率高的人，记忆力会如何呢？2009年在国际肥胖期刊上面的一篇文章就指出（PMID: 19015661），体脂率的增高会使得人的认知能力，包括记忆力和反应力都下降。这篇文章的测试对象的体脂率从5%到30%都有，应该也算是很齐全的。所以这位听友说的体脂率低的人记忆力差，是没有依据的，而且恰好相反，体脂率低的人，记忆更好。同年在美国科学院通讯上面发表的文章也指出，限制每天的热量摄入可以使得老年人的记忆力更好。

关于记忆力，我们再讲一个很多人都认为能够帮助记忆的东西。蛋博士在读书的时候，曾经有老师告诉我应该多吃鸡蛋黄，因为鸡蛋黄里面有卵磷脂，能够帮助记忆。这其实是没有根据的，一百年前确实有这么个说法，但是后来发现，首先卵磷脂里面对大脑可能有好处的是胆碱，卵磷脂只含有4%的磷脂酰胆碱，在体内代谢成胆碱，然后用于人体合成自己需要的卵磷脂和乙酰胆碱。乙酰胆碱，学生物的朋友知道吧，神经递质，神经元之间传递信号的工具，也有人认为阿兹海默症也就是老年痴呆，是和缺乏乙酰胆碱有关，所以很多媒体就觉得，胆碱应该跟认知能力有关，于是就开始推广磷脂酰胆碱或者胆碱，这其中就包括英美某些著名报社。我们在节目中跟大家分享一个美国卫生所关于胆碱的综述，倒不是因为写的有多好，而是这里面引用了很多文献，这样我就不用一个一个去找了（https://ods.od.nih.gov/factsheets/Choline-HealthProfessional/#h4）. 这篇文章最主要的结论是这个，第一，专家觉得，成年男性每天吃550mg胆碱比较合适，女性吃425mg合适，但是专家同时发现，美国人平均水平是男性400， 女性 280，比专家推荐值要小很多，但是，专家并没有发现美国人有什么胆碱不足相关的症状，比如理论上会出现的肌肉和肝脏的损伤，后来专家发现，胆碱是可以人体合成的。第二，胆碱不够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当然吃够量也没问题，但是多了还反而不好，综述引用了美国临川营养学期刊的文章，发现食用磷脂酰胆碱多了反而能够增加全因死亡率。第三，就是我们即使要摄入胆碱，也并不需要吃鸡蛋。没错，一个鸡蛋黄里面有150mg的胆碱，但是大豆里面也不少，四两大豆也有110mg，三两牛肉或者鱼肉也有80mg，早上喝一碗牛奶，假设500ml，那也有100mg的胆碱。所以我们生活中的食物，其实很多都含有胆碱，连西兰花都有不少。第四，也是最重要的第一点，综述文章没说胆碱和大脑有什么关系，只说了胆碱不够会伤害肌肉和肝脏，而且人体还能合成，也不太会不够。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因为补脑去狂吃鸡蛋了，作用还没证实有，副作用倒是一堆。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我们下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