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不能再呆在这里了,于是我顾不得再去洗澡,急忙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等小雪开车来接我。
就在我趴在门口往外张望的时候,我隐约在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了一个人影。我不动声色地仔细看,发现那个人影是黑色的,可是脸却出奇的白。
我猛地一转身,可是那里却什么都没有。我再次转身看玻璃,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离我更近了一些。我又一次转身看身后,可是仍然什么也没有!
我不敢再回头看玻璃的倒影了,我怕再看,他就趴在我的肩膀上了。
我背靠着大门,警惕地看着周围。屋子里越来越暗了,因为外面阴了天,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
我掏出手机,给小雪打电话,但是电话无法接通。我的手机一点儿信号都没有。
固定电话在客厅里,可是我不敢去客厅。这时候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我宁可去邻居家借电话。
就在我穿好大衣准备离开的时候,客厅里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肯定是因为我手机没有信号,小雪联系不上我,就打座机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拿着棍子跑去客厅接电话。
电话很不清楚,听筒里面满是嘈杂的干扰声。小雪说她的车半路坏了,正在修,要稍微晚点儿到。还说我的手机打不通,问我怎么回事。我说只是信号问题,你路上小心,不用着急。
挂了电话,天已经如黄昏一般暗了。屋子里就更黑了,因而显得格外阴森。于是我将屋子里的灯都打开了,还打开了电视,把音量开到了最大。
嘈杂的电视声给了我很多安全感,而节目的喜庆气氛,也让我的心情好了很多。我拿了一床棉被该在身上,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由于夜里一直没睡,很快我的意识就昏沉了起来。
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睡去,因为我直觉到如果入睡就会有危险,但是这样想一点儿用都没有。最终还是眼皮一沉,就睡了过去。
不一会儿,我感觉有人走到了我的跟前,虽然我看不见他,但我可以感觉到:他正坏笑着端详着我。突然,他说起了一种我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那语言的韵律就像电影里巫师的咒语一般。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看他,但不管我如何用力,眼皮却只能抬起一条缝。他的样子很模糊,我只能看到他那黑色的衣服,与惨白的脸。
我想动,但是身体却像是瘫痪了一般,任我如何挣扎,身体也无法动弹。我试着活动手指,一开始阻力很大,但慢慢地,这种阻力开始消失,突然我的胳膊就可以自由活动了。我用手拼命地拍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令我恐惧的是,我虽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但是我却看不见它们,就好像他们是透明的一样!
这时那个黑影靠近了我,他的上半身几乎趴在了我的身上。
“你干嘛!”我在心里问。
他并不理我,只是俯视着我一动也不动。
“你要什么?”我继续问。
他仍不理我,而是轻轻地侧过身,坐到了沙发上,我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重量在沙发上形成的凹陷。
紧接着,他用一只冰冷的手,放到了我的胸口上,我顿时感到身体一阵颤抖,胸口立即憋闷的喘不上气来。
突然他又开始说那种语言了,那是一种发音很奇怪的语言,在说过几句话之后,他就开始反复地重复同一句话,但不同的是,这句话每重复一次,语速就要快一些,语气就要加重一些。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是被他的手吸住了,要被他拽身体一般。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和肉体分离,一开始阻力很大,但是突然,就松动了起来。我的身体感受到了一种失重般的漂浮感。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强烈,就像一个壮汉在用拳头捶打我的胸部,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嘴就像被人堵住了一般。此时一阵强烈的绝望感袭来,我感觉自己就像是被蛛丝缠住的飞虫,毫无挣脱的希望。这种绝望感让我放弃了一切挣扎的努力,因为我明确地知道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我准备接受命运的时候,突然,那个人却消失了。
不一会儿,我听见了小雪的呼叫声。她一遍又一遍地呼叫我的名字,终于我清醒了过来,就好像溺水者突然被人拖出了漆黑无底的水池一般。我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的空气,最后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
小雪正在哭,我问她:“你这是干吗?”
她说:“我刚进来的时候你脸是绿色的,已经没有了呼吸。我拼命地摇你,才把你摇醒。”
我说:“没事,我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我环顾四周,屋子一团混乱。
小雪说:“你不是收拾房间了么?怎么这么乱,一猜就知道你在偷懒。”
我笑了笑没有辩解。
临走的时候,小雪让我关上所有的电器。
我说不用,到外面拉闸就行了。
小雪说:“那怎么行?那样的话,冰箱里的东西不是都要坏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从二楼的卧室里出来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梳妆台的镜子里,反射着一个人影。
我不敢回头看,急忙跑了出去。
小雪正站在别墅门口,她问我:“都关好了?”
我点头。
她指着楼上说:“卧室的灯你怎么没有关呢?”
我说:“不可能啊!我关了!”
她又用手指了指楼上,说:“你自己看吧。”
我跑到院子里抬头看,真的没有关!一定是屋子里那个人搞的鬼!
我只好再次硬着头皮跑到二楼去关灯。但是我到卧室的时候,却发现灯确实是关着的。
我打开窗子问院子里的小雪,我说:“这次灯关着了对吗?”
她笑着冲我点头,还说:“笨蛋,你自己不会看啊。”
突然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眼睛看向了我的身后。
我本能地转身向后看,只见一团黑气笼罩在我的眼前,然后身体就像被人抛了起来,突然眼前一阵眩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躺在地上,小雪正跪在我身边,她被刚才的事情吓得直哭。
我躺着不敢动,先是活动了一下脚趾,再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与后背,确定并没有问题,才爬了起来。
见我起来,小雪立即抓住我的手,把我拖进了车里。锁上院门,就发动汽车就开向了公路。
我说:“楼上窗户还没关,大门也没锁!”
她说:“咱们快跑吧!”
我问:“你看到了?”
她含泪点头嗯了一声。
外面的雪已经有二十公分厚了,汽车的行驶阻力很大。我心想:多亏了这场大雪,不然我刚才真可能被摔断脖子。
回到城里之后,小雪想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她说:“咱们至少要拍一个x光。”
我说:“有事没事我自己知道,不用了,直接去购物吧。”
于是我们就开车去了商业街,在小雪的疯狂采购之下,我们买了很多事实上并不需要的东西。但是不可否认,购物对我来说确实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这让我把刚刚经历的危险,忘得一干二净。
唯一让我不太满意的就是物价,我很是惊讶,我仅仅是在山村里住了半年,物价居然就攀升到了这样的地步!我不禁开始觉得小雪做些生意是正确的选择了。
实际上,我们这次购物所花的钱几乎都是小雪做生意赚来的。我的钱一直都在银行里躺得好好的。除了过年需要的东西,小雪还给我买了几件高档的西服。我从来没有穿过这种衣服,而且这多半年来我蓄了长发,造型也跟西服完全不搭调。但是小雪一个劲儿地说好看,我也就听话买下来了。
当然如果我早知道,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让我理短发,我就不会同意买了。可是最终我还是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硬是被她强拉着去理了个短发。而她给我的补偿,就是在我的脸上狠狠地啃了几口。
理完头发,换好了西装,我们这才回到父母家。我的父母见到我西服革履的样子大感惊奇,把小雪好好地夸奖了一番,说什么她对我管教有方。小雪笑眯眯地冲我挤了挤眼睛。过了一会儿,他们开始忙着去做饭了,我赶紧脱了衣服去洗澡。因为在来之前,我被那东西搅和得完全没有洗痛快。
可是就在我脱光了衣服,照镜子的时候,我被吓坏了。我的胸口居然凭空地多出了一块黑斑。从它的形状来看,分明就是一个手掌印。这与我梦中的情节居然吻合了起来!
果然是那屋子不干净!
洗完澡,我把小雪叫到一边,给她看了看我的胸口,她“呀”地惊叫了一声。然后她很心疼地用手摸了摸我的胸口问:“你疼吗?”
我说:“一点儿疼的感觉都没有,倒是后背一阵阵儿地发麻,应该是从楼上摔下来弄的。”
她说:“咱们找个人去看看吧。”
我说:“上哪里去找?我又不认识。”
她一愣说:“去医院啊!”
我说:“哦,我以为你说让我找大仙儿呢。”
她说:“那个咱也找。我认识一个,就离这里不远。等过完年,咱们就去。”
我点头说好。
随后的几天里,我们到处走亲访友,度过了一个繁忙的春节。在这几天里,我们甚至都忘记了那件恐怖的事情。人就是如此健忘,即使刚刚经历过生死劫难,只要换个环境,一忙起来,也会把危险忘得一干二净。
春节之后,由于我们都没有什么着急的事情,于是我们就没有急于回家。那些天就在父母家住着,白天出去玩,晚上回来睡觉。
父母一开始很稀罕我们,对我们很好,照顾我们的态度简直就像是忠诚的仆人。但是时间一长,他们就又开始了唠叨:什么让我接管他们的公司了,让我在市区买个房子了,让我赶紧生个孩子了。天天叨叨叨,没完没了。
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终于在一天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我对小雪说:“咱们还是回家吧。在这里我烦。”
小雪点了点头,但过了一会儿又说:“可是我害怕。”
我说:“没事,咱们找人。你不是说认识一个能人么?就在这附近。”
她点头。
说干就干,我们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小雪说的那个人。她就住在小雪娘家附近,是个很有名的老太太,据说算命很准。
小雪说她今年都90多岁了,但是鹤发童颜,身体硬朗,眼不花,耳不聋,连背都不驼。老太太很有名气,在她家门口,每天都有那么一群人排队等着算命。这天一早,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门口就已经候着一群人了。我们要进屋,可是这些排队的人不让。
这时那老太太大着嗓门说:“外面那对儿年轻夫妻,你们别排队了,你们要办的事情,我管不了。你们去王家庄子上找个姓王的吧!他能管这事。”
我冲屋子里喊:“老太太,我还没说什么事情了。您好歹见我们一面啊!”
她“哈哈”一笑说:“不用啦,你们的来意,我能算得出来!快去吧!”
于是我们只好又调头去王家庄。那是一个城中村,里面住的都是生产大队的人。我们进庄子打听那个姓王的师傅,才知道他平时专门帮助别人“了阴事”。在这边他也是一个很有名气的人。在庄子上的人的指点下,我们走到他家的院子门口向里张望。
这时候他也正好从屋子里面走出来。我看他大约50岁左右,长得慈眉善目,满面红光。他走路时挺着大大的肚子,仰着圆圆的脑袋,两只耳朵长得几乎要耷拉到肩膀上。他一见到我们,就咧着厚厚的嘴唇露出了整齐的白牙,那憨厚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和善得就像是寺庙里的弥勒佛。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一会儿,就带着笑音问我:“前几天被人从楼上扔下来了吧?”
他的声音很浑厚,音色非常有磁性。
我好奇地问:“您怎么知道的?”
他说:“你脸上写着了,胸口的伤给我看一下。”
我顺从地解开扣子。
他摸了摸那已经接近于消失的手印说:“快没了,不过,看得出来下手够狠的。下这么重的手,你还没疯?你命还真够硬的!”
我转过头看了看小雪说:“她当时正好进来。”
他打量了小雪一番,点了点头说:“不过放心,那东西就是想扰乱你们,并不会真的害死你们。”
我问为什么。
他说:“他死在那里,所以灵魂就盘踞在那里,你们住在他旁边,打扰了他的安宁,所以他这样做就是吓唬吓唬你们,把你们轰走,不会真的害死你。因为如果你死了,他就多了一个永远也赶不走的邻居了。”
我问:“他不想害死我?那还把我扔下楼?”
他仍笑着说:“地上那么厚的雪,死不了!”
我问:“您怎么知道的?这也能算出来?”
他摆摆手一笑说:“那还用算!推理就行了,地上如果没有缓冲的东西,你现在还能站在我这里么?”
我一想:“也对。”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问。
他说:“你们回去烧烧纸,多说些好话就行了!到时候嘴甜点儿。”
“您不跟我们去看看?”
他笑着摇头。
我说:“我给你钱。”
小雪听了这话拼命拉我衣袖。
他继续笑着摇头。
我说:“你是怕我没钱吗?”
小雪继续拽我的袖子,拦着我不让我说话。
他说:“我不用去,你听我的话,多烧纸,多说好话就行啦!”
见请不动他,我们只好自己回去。
回家的路上,小雪让我烧点儿纸钱,我不屑地说:“去他妈的,你听说过哪家人在过年的时候烧纸钱?丧气不丧气!还不如放炮。一会儿路过烟花摊点,买点儿炮竹放。祛祛晦气!”
小雪点了点头说:“你随便了,不过我觉得最好还是听那个人的。”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当时确实应该烧纸。但我的脾气决定了我不可能这样做。因为我历来就是喜欢对抗,喜欢硬碰硬,而不是和解。所以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的生活虽然看似平静,但在内心中,我仍然是一个暴虐的人。只不过隐居山区,耕田读书式的生活,让我的本性再没有发挥的余地罢了。
所以与精神正常的人不同,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之后,我不但没有逃避,或者听那个人的话去寻求和解,反而是内心中一直被压抑着的暴虐本能被大大地激发了起来,使我成为了一个精神亢奋,骑着瘦马,手举长枪,向风车开战的蠢蛋斗士。
直到现在,我还可以回忆起买炮竹时,小雪的那种表情:
一开始我买的都是一些普通烟花,她很是喜欢,还在旁边帮我挑选一些花色款式。随后我又买了一些冲天雷与二踢角,她说少买点儿,因为她害怕。再后来,当我开始成箱地向车里搬特大号鞭炮的时候,她呆住了。
当我搬到第三箱的时候,她死死地拉住我的手,焦急地问我:“你这是干吗?你是想要把房子炸掉吗?”
她当时的那种表情,简直都要哭出来了,于是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说:“好,好,就买三箱。”
路上我一想起她的这幅表情,就忍不住要嘲笑她,她后来被我气得不行,用拳头在我的头上狠狠地砸了几下。
下午一点左右,我们驶入了高速。高速路上本来畅通无阻,却在下高速的时候,被堵在了收费口,我们排队很久才出了高速。小雪不耐烦,我笑着说:“没办法,这是中国特色。”
出了高速不远,我们又遇到了一次堵塞,车子一步步向前挪,原来是前面出了车祸。一辆大卡车的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人。我打开汽车的天窗,站在座位上把上半身探出去往外看,地上满都是血迹。
我回到车里说:“这新年过得可真是够丧气的了。”
小雪说:“我听人说过,如果路上总是遇到阻碍,那就应该是老天不愿意让你去那里。咱们不行的话,还是回市里吧。你要是不愿意跟父母住在一起,可以去我家。我自己有一套房子。”
我说:“炮都买好了,不管怎样,也要放了炮再说。现在哪能回去,遇到一点儿阻碍就往回走,那什么事情都别干了。你就想想过去的红军长征,像你这么说当初革命都不要搞了,直接解散回家算了。”
小雪嘟着嘴,看上去有点儿不太高兴。我把她搂过来,在脸颊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我说:“放心了!一会儿回去放过炮,屋子就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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