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教育是改变气质,不只是教学生知识,我的想法,我的经验,都是一致的。古代书院里头,是以创办的人为标准,例如朱熹在福建办紫阳书院,是以朱熹为标准,进行人格的教育,对老师有要求,学生要进修,老师也要进修。刚才讲的,如果老师自己本身不能修正,空口说白话,对学生的教育就没有用。
所以老师的问题很大,不是你办个学校就解决的。你办孤儿院,办学校,我始终惋惜你,我也晓得你有这个愿力,你的愿力是对的,但是你要想改变孤儿的教育很难,孤儿和艰难困苦的孩子,长大了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非常戚恩这个社会,想办法做个好人,会报答这个社会,就像你一样的,千万人中只有少数几个;其他一大半以上对社会是埋怨的,你对他再怎么好,他心里的根上(下意识)总有埋怨,这一点很难改变的。不仅孤儿教育是这样,普通的教育也是这样,这是人性最基本的问题。
教育是以变化气质为目的,但是变化气质是非常难的!我教了一辈子,等于说二十几岁起,就看通看透了这些,可是我没有放弃,还是朝这个方向在努力。我为什么说不敢写书?譬如大家都讲跟我学佛,是否有人有成就我也不知道,我这个话是客气话,跟大家客气。我说的几乎没有人听,没有人真去做的,所以对教育我始终是很灰心,一辈子讲教育无用论。孔子的一生,三干弟子,七十二个贤人,但是真正成就的,十来个人而已。释迦牟尼佛一生也是这样,尽管经典讲的那么闹热,真成就的只有十大弟子。教育是个牺牲,很难有成果;可是虽然如此,它的影响还是非常大。
我现在听你们几位讲办学,都是请老师的问题。当然请校长也很难,孔子来给你做校长,你不晓得请不请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所以讲到教育,我是深深佩服文中子的,你们没有读过文中子的书吧?这里有几个同学听我讲过就知道。文中子的名字叫王通,是隋朝人,我们读《古文观止》有一篇文章,写《滕王阁序》的王勃是他的孙子。文中子王通一开始有志于天下,后来不干了,在隋朝那个阶段退下来,讲学河西,在山西一带,培养出初唐开国时期的好几个文武名臣,譬如房玄龄、杜如晦、魏征、李靖等,这些都是他的学生。他自己本身不出仕,而把帝王之学教育给学生。他有一部书叫《中说》,很有名。中国三部有中字的书,一个是子思的《中庸》,一个是王通的《中说》,一个是翻译过来龙树菩萨的《中论》,都是很特别的书。文中子这三个字的谧号并不是帝王封给他的,是他的弟子们对他共同的尊称。文中子是继孔子之后,在隋唐之间承先启后的一个人,是教育成功的一个人物。
我看你们的报告,都讲了一段。你们缺校长,缺教务主任,我想在湖南、湖北找恐怕很难。大陆教育这五六十年,已经很难改变,很难转型了。大陆出来的学者很多,人才也很多,但是它的思想教育,在这六十年当中定型了,很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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