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醉桃源 冬衣初染远山青》

醉桃源 冬衣初染远山青

周邦彦

冬衣初染远山青，双丝云雁绫。夜寒袖湿欲成冰，都缘珠泪零。

情黯黯，闷腾腾，身如秋后蝇。若教随马逐郎行，不辞多少程。

【题解】

本篇是惜别之词。写一个女子在冬日与情郎分别，内心十分不舍，恨不得能和情郎一起走到天涯海角。

【句解】

冬衣初染远山青，双丝云雁绫

起首两句写冬衣。这冬衣的料子是双丝绫的，上绣大雁的图案，染作远山一样的青色。白居易《缭绫》诗里说“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便是这种料子。这样的料子虽美，可是，触景生情，引起的却是离情别恨。大雁成行，可是人呢？远山虽青，奈何相思人在青山外。多情的女子，对于季节的变换又总是敏感。冬衣穿在身上，却温暖不了伤别之心。

夜寒袖湿欲成冰，都缘珠泪零

伤心总是难免的。唯有哭泣。泪水滴到衣袖上，夜间温度又低，几乎结成冰了。她为谁而哭呢？

情黯黯，闷腾腾。身如秋后蝇

一个人的日子，总是黯然，什么心情也没有，什么事也不想做。黯黯，是说心情黯然。腾腾，形容沉闷的状态和程度，用以表现女子百无聊赖的慵懒，十分贴切。古人诗里常写“秋后蝇”，秋后多蝇，秋蝇附物，久久不去。“身如秋后蝇”，是说惆怅、黯然的愁绪，缠绵不去。这独处闺中的女子，心情长时期处在“情黯黯，闷腾腾”的状态中。

若教随马逐郎行，不辞多少程

终于道出心事了。爱人不在的日子，一个人是多么寂寞无聊啊。如果能和爱人一起，并辔趋马而行，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就是前路再坎坷，再多风雨和磨难，那又算得了什么呢？若真能如此，万水千山走过，再多的辛苦，也再所不辞阿。

【评解】

上片只是白描。似从旁观者的角度，描述一个冬夜闺里人伤心哭泣的模样。下片写人物的内心活动，写她的百无聊赖和情绪黯然。最后道出她的心愿，想要和爱人同走人生风雨路。“若教随马逐郎行，不辞多少程”两句，中有多少伤心，说来却又几多委婉。“不辞”，是斩钉截铁语。“若教”，却终究是虚拟语气。无论愿望有多么强烈，现实却是不可能。事与愿违的无奈，让人灰心绝望。虚拟语气，却也暗示从前本可以如此的：当初若是狠狠心，或许真的可以“随马逐郎行”的。但如今只能悔恨和伤怀了。周邦彦这样的大词人，无论怎样的短章，都能写得深情和委婉。

公众号：秋语荷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