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小说连档模子第一卷疯子盛筵67越界追捕(12)

2020-01-04 20:18:0153:17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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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8章 越界追捕(12)

  时间指向清晨七时,苏杭市刑事侦查支队,支队长办,肖卓立烦躁地摔了笔,看着面前坐着的陈少阳,他欠欠身,局长刘文清、政委何壮志,也是一副无语姿态,一个警察要死扛起来,比嫌疑人要难对付的多,更何况有省厅调的四位督导看着,想用手段也不可能啊。

  陈少阳像开启了无赖模式,不管问什么,就是不声不响不配合,而且仇视地看着昔日的几位上司,那表情,如果不是被铐着话,保不齐得扑上来。

  对,这位刑警队长是行伍出身,事迹和劣迹相当,实在算不上一个乖乖仔,刘局长眼看已经天光大亮,他掩着嘴做了个哈欠道着:“少阳啊,你这是在向组织示威啊,等着聂奇峰下手术台交待你来,我看你怎么说。”

  “你就是用这种态度对待你的上级,和你的同志的?”何政委痛斥道。

  陈少阳终于有反应了,他翻着白眼看了眼道着:“这句话我应该问你们啊,不问青红皂白就这样把我铐起来,仅仅是怀疑泄密而已,你们就准备把我盖棺定论了。”

  “省厅的决定难度还有错?”肖卓立训了下属一句。

  “省厅的错误多了,说不定今天真错了,你们难道一点都不怀疑?”陈少阳愤然问。

  “放肆!”刘局长怒斥。

  “哎,没救了。”政委同情道。

  “你就顽抗到底,也是死路一条,现在老老实实交待,你们这个团伙的关系……演得戏还挺像啊,是不是雇佣了徐刚当线人,然后掌握了马玉兵他们的犯罪事实,然后又网开一面,和他们穿上了一条裤子?”肖卓立问道。

  这是所有警察堕落的必由之路,陈少阳听着,脸上好难堪的表情,他咬着牙说道:“没有证据,我死不认罪!”

  嘭……肖卓立怒了,重重一擂桌喊着:“等证据有了,认罪就晚了。”

  ……

  五龟洼海边,警戒线以内,雨中站岗的警察身形标挺,天色渐亮之后才看清这个特殊的地方,滩涂沿岸,泊满了警车,那一艘牵动全警的渔船,依然在浪里漂摇,它被几根缆绳牢牢地拴着,现场数不清有多少忙碌的身影,在清理着船上起获的赃物。

  重重包围着的核心是一辆闷罐车,车厢里审讯员拉开了车顶的风口透了透气,刚一拉开,一阵海风挟着雨水冲了进来,让这个奇闷异常的空间多了几分清新,坐在车厢一角的李德利大呼了一口,颓废的表情里,多了几分生气。

  船上了赃物,是聂奇峰交给他的,哪儿来的,他不知道。谁偷的,他更不知道。运到哪儿,他说是日本,估计是鬼话,日本鬼子可不待见渔船进他们的领海,从半夜到现在就交待了这么多,再往上的关系,他不是不清楚,就不知道。

  七时整,审讯方案开始调整了,预审员接到了的专案组传来的信息,换方式问了:“李德利……在正式身份确认之前,就叫你李德利,说说你和林德龙的关系吧?斥的一千万干什么了?”

  嗯?李德利惊得眼神一动,警觉了。

  “高利贷生意做得不错啊,股市里赔了不少吧?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赔急了,才铤而走险,找人做这么一起大案?”另一位预审问。

  “真不是我,我就一运输的,您咬死我也不顶用啊。”李德利难堪地道着。

  “不咬你也死定了啊,六千万的案值,我还真想不出你有什么活路……潘双龙正在交待,他们偷来的东西一部分上贡给五哥了,他们折的人呢,有时候是通过五哥捞出来的,你们这是一条龙啊,有人偷,有人销赃,有人犯事了,还有人管捞人。”预审员道。

  李德利没吭声,不料另一位更厉害的出声了,问着他:“潘双龙交待你是五哥,想不想听听他的证词……哦对了,不止他一个人,黄金宝也交待你是他的直接上线,五哥。”

  “不不不……我真不是,五哥另有其人,我那有捞人的本事啊。”李德利吓懵了,案子要成了主谋,估计这辈子就交待了。

  “那你得给点态度啊,聂奇峰废了、何实死了,你说主谋得定谁?这个不瞒你,也不诈你,你自己想清楚。”

  “一般赃物可都在幕后手里,好像只有你了。”

  两位预审把李德利调侃得坐不住了,他嘴唇哆嗦道着:“真不是我。”

  “那是谁啊?”预审问。

  “是……我不认识。”李德利嗫喃道。

  “敢情我们跟你说的是废话是吧?哦,又来新消息了,宏发证券的老总冯沁山,指证你办过艺术品抵押,在他们那儿有几个炒股的账户,哦……再不补仓就要被强行平仓了。”预审员道。

  这消息,快把李德利打击到崩溃边缘了,他嘴唇颤抖着,像在自言自语着:“人作孽,不可活啊……作孽啊……”

  “说说,我们对作孽没兴趣,作案倒是有……告诉我们五哥是谁,算你立功。”预审轻松道,从没有感觉这么轻松,一个不要求结果的审讯,对于审讯员是没有压力的。

  “我真不认识。”李德利道。

  “谁认识?”预审问。

  “戎武认识,这样的人,不可能接触我们这种下人。”李德利道。

  终于开了一条缝,预审相视一眼,有人道着:“哦,这样啊,那我们等等问戎武,其实我们心里也有数,不就是个警察么,害群之马,迟早揪出来,到时候介绍你认识一下啊。”

  李德利嘴一得啵,把舌头咬了,一身冷汗又吓回去了,看这样,八成是知道点儿。

  “你们挤,咱们就慢慢挤牙膏。”一位预审道。

  另一位接着刺激了:“那个,咱们再反回去问,刚才宏发证券的事,你办过艺术品抵押……两年前,欣苑小区发生了一起盗窃案,王子华和康壮两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

  李德利眼睛蓦地睁大了一圈,然后他看到,两位警察像猫戏老鼠一样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就是那只尾巴已经着火的老鼠,再怎么乱蹿也没有出路了。

  他不说话了,他知道早露馅了,他脑袋咚咚咚直撞车厢壁,以一种可以把自己撞昏过去的力度在发泄……

  ……

  形势在渐渐逆转,潘双龙开始交待了、李德利快崩溃了,刚下手术室的聂奇峰还死咬着,不过已经挡不住他曾经的朋友圈崩溃了,这个以销赃、放高利贷、盗窃为主业的团伙,渐渐显出狰狞之态了。

  雪中送炭的不多见,落井下石的可海了去了,聂奇峰致残,李德利被抓,戎武又在逃,当所有熟识的人看出警察的决心来之后,破财和破产之间的选择就明了了,有关这群人的轶事被一点一点刨出来了。

  聂奇峰放高利贷、销赃,数家典当、抵押及商行代售里,都有经济来往,谁都不介意把那些可能导致他们入狱的赃物交出来再交待点其他的事;李德利是财务总管,这个人不但放贷,而且斥借资金,被传唤的商人里,有一半欠他钱,有另一半他欠钱,欠下的数目不少,三角、四角、五角债,成了个理不清的关系,而这之中,讳莫如深的地方是:谁也不太愿意谈,为什么借给他钱。

  商人肯定不是傻瓜,平白借你钱。于是原因就在刨根问底的主线,这个主线在两家抵押担保公司身上,而担保公司也不干净,前脚担保借给了戎武等人大额资金,后脚又私自把艺术品抵押给两家商业银行了,斥来的钱,又借出去放高利贷去了,而涉案的人员里,里面那么龙港公安分局的老警,居然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容易理解,有个警察身份,人头人面熟了,要债好办事啊。

  这种种事迹,听得苏杭指挥部数位大员直咬牙根,不过一桩盗窃案,不过一群毛贼,居然有这么多商人、公务员、甚至银行在为他们服务。

  嘭,陈鼎力出离愤怒了,重重地一擂桌子道:“无耻啊……丢人败兴到极点了啊。”

  “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水要浑点,就怕产大鱼啊。”郑克功隐晦地道。

  “他就是鲨鱼,这回我们也得让他搁浅……林其钊那儿有消息吗?”陈鼎力问。

  严副厅看看屏幕,那个核心的地方,还暗着,他摇摇头。

  “这个五哥是谁,看来只有戎武或者游必胜能揭开他的面纱了。”郑克功道着。

  “戎武是个关键,这个人务必要抓到,他不但欠下巨额债务,而且很可能是数起盗窃及命案的主谋。”陈鼎力道,一层一层揭开之后,这是一个钉在关键部分的楔子,只有拿下他,整个多米诺骨牌才会全部放倒。

  “他知道出事了,但这位红色线人的死活,他无从知道,或许,他应该认为没有暴露……传唤这些人都是连夜办的,现在他已经被困死了。”郑克功道。

  现在看来,这个传唤是相当精妙的一步,争取到了时间差,把整个案情直接推向尾声,否则现在恐怕连抓捕戎武的充分理由都不具备。

  严局听着二人讨论,却是摩娑着下巴道着:“我怎么觉得,这么聪明一个人,应该跑啊,会不会咱们错过了,这都天亮了。”

  不好说,三位指挥员,齐齐噤声,到这种地步,不是能力问题了,得靠运气。

  当然,能力也施展到最大化了,在警力布置图上,滨海几乎全警动员了,四十多个大队组成的行动组,星星点点分布地滨海全市各地,只要有警情,可以在五分钟之内奔赴任何一点。

  运气,不知道这一次会站在那一边……

  ……

  “几点了?”

  “七时二十分。”

  “按接应人交待,七时四十分的班机,这个时候应该登机停止了。”

  “对。”

  “可是……”

  林其钊问着申令辰,然后两人齐齐看向,茶几上的手机,仍然没有响起,坐在沙发上的小木,像老僧入定一样,已经足足一个小时没有什么动静了。

  “木,如果真没有消息,那就开始搜捕了,通缉令已经发出了,他就插翅也出不了境。”林其钊如是道。

  “耐心点,想走捷径,你就得有比普通人高一万倍的耐心,时机稍纵即逝,不要过于相信警力搜捕,要管用的话,还有那么多网上追逃的人员几年没有下落。”小木轻声道。

  就像抓住机会斥责警察一般,话很刺耳,让人很不舒服,申令辰道着:“我觉得他已经走了。”

  “你无法确定,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理由。”小木道。

  “哪你有吗?”申令辰问。

  “有。”小木道。

  “还是感情那一套?”申令辰问,开始怀疑了。

  “不,他曾经放过我一马。”小木道。

  “你指处置徐刚那一次?”申令辰问。

  “对,我其实也是万念俱灰,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他故意漏了部手机让我漏马脚,我就声泪俱下的演了一出戏,给我父亲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代我去上坟。”

  “风马牛不相及啊?放你一马,和他留下。”林其钊奇怪地问。

  “但是之后,他就待我非常好,看得出他和我是同病相怜。”小木像沉浸在回忆中,申令辰无语地提醒他:“他是准备教唆你去犯罪。”

  “对,那也是在成全我,犯罪,是那种有理想却坐困牢笼的人,报复平庸最好的方式,他做到了,恐怕此事之后,要轰动一时了。”小木睁开眼了,晨曦中,他的脸泛着病态的潮红色。

  “岔了,岔了,咱们别讨论这个。”林其钊尴尬地道。

  郭伟、关毅青还在场,隔壁的屋子,还有特警和滞留的接应人。

  唉……老申重重长叹一声,脸上带着功败垂成一样的懊丧,他担心,运气至此止步了。

  几人的表情小木看在眼里,他指着老申道着:“你,只想着把他踩在脚下,以完成你夙愿。你的心结在那份处分报告上,你想雪耻,而且重归你们组织。”

  又一指林其钊道着:“你,只想着把他绳之以法,用他变成你肩上的星星。”

  又一指郭伟和关毅青道着:“你们俩,又抱着痛恨、唾弃的心态在恨不得亲手抓到他。”

  准确地指出了这些人的心态,小木道着:“所以你们永远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既不想抓住他升官发财,也不想踩着他功成名就,所以,我才有机会读得懂他……所以,我也很肯定,这个电话一定会来。”

  他拿起了那部手机,平静地看着,那些人却大眼瞪小眼地看着他,可不料就像心有灵犀一样,一直静默着的电话,在小木的手里,蓦地响起来了,屏幕亮了,振铃响了,悦耳的铃声,一下子让枯守的所有人都兴奋起来了……

  嘘……林其钊兴奋地指挥着,架监听,开始追踪号码出现地,铃响数声后,他一示意,小木慢条斯理地把电话放到了耳边,听到了戎武的声音:“人走了吗?”

  “没有。”小木道。

  “咝……你是谁?”戎武吓了一跳。

  “木林深。”小木道。

  “你……”

  “我没死。你得到的消息错误的。”

  “那你死定了。”

  “错,是你死定了。”

  “……”

  卡嚓,挂了,戴耳表,刚开始寻踪的关毅青郁闷了,才不到十秒钟,众人愣着看小木时,小木笑道:“没事,他还会打过来的。五哥露馅了,最害怕的是他。”

  话音刚落,铃声又响了,小木接听着道着:“武哥,上次看相没看完,需要我再给你看一次吗?远程看一下如何?”

  “你在拖延时间,让警察抓到我是吗?”戎武道。

  “不是,警察抓不到,就即便有机会,你也不会让他们如愿。”小木道。

  “呵呵,你倒了解我啊,想说什么?想好了再说,我刚刚决定,我的目标是杀你全家。”戎武道。

  “这句话传达给我的是恐惧,我看到你心里的恐惧了,你担心我或者警察,对缨子不利。”小木道。

  “你……你他妈的……我会一寸一寸剐了你。”戎武咬牙切齿道着。

  小木闭着眼,却慢条斯理说着:“这个理想恐怕无法实现了……我们说点实在怎么样?比如我现在好像能看到,你手里正拿着照片,照片上有你、有缨子、还有你的父母,放不下的执念,成就了你,也会在成就的一刻毁了你,对吗?”

  “你想干什么?告诉我缨子怎么样了?”戎武口气软了。

  “她没事,聚众赌博,被滞留在分局。”小木道。

  电话那头,长叹一声,半晌无语,奇怪的是,电话却没有挂掉。

  郭伟在卡着秒表、关毅青在紧张盯着寻址,示意着还有十秒不到就可以找到这个主谋准确位置。

  小木没理会这些,小声问着:“我刚才猜的对吗?我还能猜到,你的身边有一堆烟蒂,有一瓶烈酒,你刚刚哭过……咱们的境遇是如此的相同,曾经失去了最挚爱的人,昨晚又损失了最看重的人。”

  “你是警察?”戎武没答,反问道。

  “不是,和你一样,警察的走狗。”小木道,给线人来了个准确的定义。

  “王八蛋,我看错你了。”戎武气不自胜地道。

  “还好,我没看错你,我们都选择了一种报复平庸的一种方式,你就不用贬低我了,毛贼没有权力笑话走狗。”小木道。

  “我还有多少时间?”戎武又问。

  这时候,定位出来了,关毅青搬着电脑,一个层层叠起了小点,显示在滨海市湖南路置业大厦。

  小木看了眼道着:“五分钟,五分钟后警察会把那里团团包围,你或许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逃得走。”

  他妈的,把林其钊气得直翻眼,小木说的是实话。

  而下一句又把他听愣了,戎武在电话里说着:“谢谢,走不了了,你再猜一次,我会怎么样?”

  “会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如愿以偿。”小木道。

  “恭喜你,猜对了,呵呵。”戎武道。

  两人的话只有两人能够理解,余众大眼瞪小眼,林其钊已经安排着抓捕了,闻言奇怪地看着小木,却不料小木依然我行我素道着:“但我想尝试一下,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你把我们都卖了,我还有什么可卖的?”戎武严肃地道。

  “有的,你放我一马,我成全你一桩心愿。”小木道。

  戎武沉默了,小木接着道着:“条件是,我会在适时的时候照顾缨子,不会让她饿着,不会让她受委曲,更不会让她流落街头,我会尽我一切所能,让她过上普通人的生活,那怕平庸终老……就像,你对待她一样。”

  “你……”戎武无语了,大喘着气,似乎说到他心痛处了。

  “交换的条件是,告诉我五哥是谁,这是一颗毒瘤,有他在,我小命难保。恐怕缨子也难逃他的黑手。如果他不现身,事后肯定会洗底,你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这个交易,你无法拒绝。”小木道,话音铿锵,不容置疑。

  “我……你……我信不过你。”戎武喘息中,松动了。

  “即便你不相信我,你的结局也没有什么变化,我其实在成全你,就像你成全我一样。”小木道。

  两人的对话透着诡异,一时之间,申令辰都无法理解,他愕然看着小木,没想到他是用这种直接交易的方式问出五哥的下落。

  可能吗?似乎不可能,对方的电话又沉默了,林其钊又担心是一个信号中转,正催着警力奔赴定位点。

  过了好久,小木问着:“时间快到了,你决定了吗?”

  “我决定了,你能做到吗?”戎武轻声问,声音显得些许苍凉。

  “你已经领教过了,我能做到的事比你想像中多……我们在某些地方是同一类人,比如,很固执,固执到非要寻找一种报复平庸的方式。”

  又是一会儿的沉默,戎武幽幽道着:“你说得对,我们不是死于平庸,就是死于报复平庸。”

  “告诉我,是谁?你一直就知道有人在查王子华失窃案赃物的下落,在哪儿?”小木问。

  对方在迟疑,恐怕无法相信小木的话,小木继续道着:“时间不多了,其实我在给你机会,不管是人,还是赃物,都很好找,就在你身边而已,如果不是我找到的,我给出的条件就作废,你最好祈祷一下,像你妹妹那样的,别再惹事。”

  威胁?

  居然在威胁戎武,林其钊机械地伸手,似乎想上前拦下小木,他被申令辰拦住了,几秒钟的迟疑,戎武雷破天惊的话出来了:“他叫肖卓立,苏杭市刑事侦查支队的支队长,一个黑警察……他父亲是古玩鉴定的高手,他是长三角一带高利贷的幕后债主,游必胜、我、聂子、何实,都是被他收罗过的棋子,答案就在他身上,虽然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不过现在倒希望你遵守诺言。”

  “会的,我说过,如果我死不了,会把你们全弄死……那,我没有说错。我们之间彼此欣赏,只可惜并非同路……你可以走了,没人拦得住你。”小木幽幽一道,随手切断了电话,面色黯然地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报告方位……各队报告方位……”林其钊烦躁地在步话里喊着,不悦地瞪了小木一眼。

  申令辰无语,这线人谁也指挥不了,他倒把警察和嫌疑人指挥得团团转,而且还这么牛逼哄哄地说没人拦得住你,他出口刚想问,小木却是不悦地看着道:“老申,你这个人真不地道,刚才一点都不惊讶,是早就知道肖卓立有问题?”

  “这个,随后再谈……现在主要任务是抓捕戎武。”申令辰尴尬道,信息对于线人,终究还是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环。

  “哦,那你们忙吧,我力尽于此了。”小木像累了,慢慢地收起腿,平躺在沙发上,可意外地,却像想起旧事来了一样,眼睛里流着晶亮晶亮的泪珠。

  余众顾不上看他,关毅青放下电脑。轻轻地蹲在他身边问着:“又想起二葫芦来了?别伤心了。那是个意外,而且错不在你,如果他知道你为他做了这么多,会很高兴的。”

  “不是,是另一个人,为什么他死不足惜,而我依然觉得他很可怜?”小木闭着眼睛,轻轻地说着,一根手指,慢慢拭去了眼角沁出的泪。

  隐约间,关毅青似乎明白了,她惊惶起身,不料被小木紧紧拉住了,紧紧地拉着她的胳膊,看着她,慢慢地摇摇头,那是,让她保持沉默的意思……


  第129章 越界追捕(13)

  “报告指挥部,4队到达现场……”

  “报告指挥部,3队到达现场,请指示……”

  “沿淮海路设置检查点,疏散群众……”

  “a7、b8路口,实行交通管制,禁止车辆人员通行……”

  “信号坐标发出,信号坐标发出,各队注意,封锁各出口……”

  指挥频道乱作一团了,林其钊像坐困愁城一样,焦虑地在容缨房间里的踱步,他没有料到,戎武真的会来电,更没有料到,这位潜藏如此之深的嫌疑人,会和线人有如此的默契,不知为何,总有一丝不详的预兆萦绕在心头。

  “申副政委,那儿会不会又是一个转接点?”林其钊担心地又一次问。

  现代通讯技术的发达,不但推动着刑侦技术,同样在提高着犯罪手段,已经有了一次扑空的前车之鉴,那怕就信号出现在置业大厦,林其钊也不敢判定嫌疑人就在那里。

  申令辰摇摇头道着:“说不来……不过我们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

  “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肖卓立的?”林其钊问。

  “很早,但苦于没有证据,苏杭抓捕失利、王子华一案赃物出现在苏杭、数家拍卖行线索都在苏杭中断,都让我怀疑在我身边有一只黑手,线人提供出这个团伙全国招募帮手的线索,更让我确定这个人就在我们身边,查询罪案信息库是有ip登记的,可惜显示的地址是苏杭的多个刑侦大队,有人在刻意把水搅浑,让我们无法查下去……游必胜至死不肯招认五哥身份,我想这个人应该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个人应该救过他,而游必胜在第二次入狱服刑地,也在苏杭。”申令辰道。

  警察不相信巧合,太多的巧合只能意味着其实存在可能不为人知的幕后交易,林其钊黯然道着:“那昨天怀疑陈少阳也是虚晃一枪,是想把他钉在原地?”

  “对,只有把他画地为牢,只有困住戎武,才有可能让他们同时显形,但我没想到,这么直接,现在,苏杭那边该动手了吧。”申令辰大喘着气,像激动所致。

  这儿如此地平静,却让人觉得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

  苏杭市、刑事侦查支队,一行车冒雨前行,匆匆进了支队,省厅指挥部数人跳下来,迎着雨,奔向警戒严密的支队大楼。

  支队长办,气氛透着诡异,桌上收缴的陈少阳的手机,在嗡嗡作响,却没有人去接。

  被审了一夜的陈少阳,在听到手机声音时,异常地兴奋了,人像打了一针鸡血,精神头上来了似的。

  “谁的电话?”肖卓立问。

  “我的,准备把我打电话的权力也剥夺了吗?”陈少阳不屑地道。

  “在问题没有交待清楚之前,这个权力是不会给你的。”肖卓立道。

  “哦,我表示理解。”陈少阳突然诡异地笑了,他扬扬头道着:“肖支队长,其实这个电话你也能接,说不定是找你的。”

  “什么?”肖卓立愣了。

  这时候,听到了急匆匆的脚步声音,肖卓立额上的皱纹颤着,目光游移不定了,那两位领导却是懵然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起身时,陈少阳道着:“肖支队长,抓捕马玉兵和毛世平的时候,线人徐刚的消息,准确知情的只有你和我,我一直以为是参案人员泄密,可后来才知道,他们是半夜就开始转移赃物了……那泄密的应该就只有两个人,是我,或者你?您说是谁呢?”

  “你……你别狗急乱咬。”肖卓立蓦地失态了。

  “您不觉得让您审我,把我当内鬼,这么大阵势,不会是预防某些人狗急跳墙吗?”陈少阳幽幽地道,一脸鄙夷。而且陈少阳笑了,笑着提醒他:“申副政委可是抓贼的高手,做了这么多事,你真觉得他一点都不怀疑你?”

  肖卓立吓得蓦地站起身来了,他惊恐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刹那间,腿软、手抖,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这好像真是一个阴谋,一个名为审人,而拖住被审的阴谋。

  嘭……容不得思考,着开了,几位一直守着门等消息我督察带着省厅专案几位大员进来了,有人上前给陈少阳解铐子,有人已经站到了肖卓立的面前,是陈鼎力,他慢慢地伸着手道着:“交出你的随身物品,省厅最新消息,对你隔离审查。”

  一瞬间,肖卓立天眩地转,几欲昏厥,他脸色变得乌青,嘴唇哆嗦着,手颤着,把身上的随身物品掏着,戴着手套的陈鼎力仔细一看他的手机,好奇地问:“肖支队长,昨天申令辰提出这一方案时,我都不敢相信,看来把你圈在这儿是正确的……一夜39个未接来电,你过得很难吧?能告诉我这都是谁吗?”

  郑克功接着道着:“肖卓立,怪不得你一天三趟往滨海跑,敢情是想知道案情进展啊?通过几个刑侦大队的终端微机查阅罪案信息库也是你吧?ip锁定不了你,真以为就没人怀疑你?灭了徐刚,下一步是不是连戎武也得灭了。”

  肖卓立凛然出了一口气,闭上眼了。

  陈少阳把卸下来的手铐,不客气地反铐在了这位上司的手上,往座位上一摁道着:“现在借用你的话了啊,等证据有了,你认罪就晚了……开始吧肖支队长。”

  ……

  七时三十五,位于淮海路的置业大厦,被四面八方来的警车、运兵车重重包围了,现在的信息中心,几十块分屏都切换到了现场的画面,临时检查点、交通管制。这儿有几分钟内,几乎被清成了真空地带,省厅的特勤组正等着刷新最新的纪录,一件猝发的大案,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找到赃物、抓到主谋,想想也是件令人振奋的事啊。

  每一组分屏上,都蠕动着黑衣特警的身形,布防、警戒、搜索,信号出现地被围成了铁桶一般,这么多人抓一个人,都让人紧紧地捏了一把汗。

  一层、两层,从电梯、从安全出口,特警搜索前行,信号尚在,一直就在。拿着信号指示的特警紧张问着:“是不是又是一个伪基站?”

  “那还废什么话,赶紧确认。”有人道。

  叮声,电梯到了临近信号的十九层,液压钳剪锁,破门,趿趿踏踏地冲进去时,又一次心凉了,又是一个电脑连着电路和手机的伪基站在发送信号。

  现场的信息回传,特警汇报着:“没有发现……这儿是一个伪基站。”

  信息中心一室观摩的,扼腕好一阵叹息,通话频道里传来的指挥声音:“切掉这个基站,我们继续信号。”

  连接电脑的线被拔掉,信息中心的追踪随即信号消息,切掉伪基站,信号会重新搜索的,不过这个时候,谁也知道,恐怕嫌疑人应该早就离开了。

  功亏一篑,林其钊和申令辰听着指挥频道里的声音,好一阵怅然若失。

  “小木,看来这位老大果断听你的话走了。”申令辰酸酸道了句。

  小木眼皮不睁地道着:“老申,你的心乱了,已经失去正常判断了,聂子和李德利突审都不咬他,何实宁死不降,你觉得他们真是利益关系?如果不是利益关系,那这个人靠什么服众?”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的为人,很有可取之处,所以下面的人才死心塌地?”林其钊道。

  “难道不是吗?其实最可恶的是我。把他逼到了今天的绝路上……他无路可走了,只能带着这条贼船一起沉没,他绝对不会给容缨留下后患……即便没有我,我想他也会以某名形式,把肖卓立拉上一起死。”小木道。

  “信号是个伪基站,他跑了。”申令辰提醒道。

  “没有跑,有牵挂才会跑,现在没有了……这种极端仇视正常社会的人,不会选择藏头藏尾生活的,在隐姓埋名和声振名扬之间,他们会选择后者,会轰轰烈烈地自己设计一个结局,而不是屈从于任何人的意志,包括你们警察。”小木道。

  这神棍表情看得郭伟掉下巴了,林其钊点点自己的脑袋,示意申令辰,那意思在问,是不是小木昨夜受了刺激了。申令辰没法回答了,只能附合地点点头。

  可不料,几十秒的静默后,无线电蓦地乱起来了:

  “突击组,信号还在,就在你的方位正上方……”

  “各组注意,保持警戒阵形……”

  “方位正在重新确定……楼顶,楼顶,他在楼顶。”

  “我们马上到位……”

  乱嘈嘈的指挥频道里,传来的信息把局外的这一室听懵了,林其钊一次又一次被打脸,这时候已经出离惊讶了,他蹬蹬蹬跑到小木身前,警惕地看着,又看看,小木还拉着关毅青的胳膊,而关毅青在躲闪着他的目光,一瞬间那种不详的感觉更清晰可辨了,他蓦地明白了小木这么悲伤的表情是什么含义,拿起步话喊着:“注意注意,各组注意……嫌疑人有可能自杀,一经发现,可以立即开枪击伤,务必活捉……”

  他明白了,小木说没人拦得住的意思,这种反社会性格的人,压抑的越久,爆发的越张扬,而戎武,已经隐姓埋名二十几年了,像这样的人,恐怕会和何实一样,会把被捕和被审讯,作为一种侮辱。他协调着围捕警力,要做防范了。

  “晚了……”

  小木幽幽一声,随着他的声音,桌上的那部手机亮了,一条短信发了过来,关毅青拿起来,几个凑上来看时,是一行心酸的话:照顾好缨子,她从小吃了不少苦。

  ……

  手机,被戎武高高地抛起来,划了一条优美的线,直直地向地面下坠落。

  一夜的凄风冷雨,戎武浑身尽湿,他整整自己的衣领,抹了一把头上的雨水,像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更从容一点,更帅气一点,然后他拉着围拦,站到了楼沿边上,附瞰着让人眩晕的高度,他心莫名地有点兴奋,是悲凉之后,那种病态的兴奋。

  他看着楼底,来往穿梭的警车,指指点点的警察,他们张惶失措让他兴奋。他在想着,这些张惶还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也让他兴奋,甚至于他觉得这好像是这一辈子最紧张、最刺激的时刻,就像亲眼目睹的父亲被五花大绑、被插着亡命牌,押到了刑场上一样。

  那种害怕到痉挛的感觉,今天之后不再有了,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不过他知道,被人鄙夷、被人漠视的事,从今之后也不会再有了,他也知道,曾经有无数条正确的路可以走,他选择的不归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从今后,再不用忧思如焚、夙夜概叹,可以静静地畅游在他向往的世界。

  那个世界,有父亲、有母亲,有曾经的其乐溶溶,再没有这世间的尔虞我诈,没有这世间的颠沛流离,他附视着,像蚁群一样的警察,那种肃杀像毒品一样让他依旧心潮汹涌。

  是他们,是他们押着父亲,他记得很清楚,记得清那长枪上一点寒光,记得清那些警察,把枪对准他父亲的脑袋。

  砰……一声让他战栗的枪声,让他心抽搐的枪声。

  不是回忆中的枪声,而是此时此刻的枪声,一队特警冲上了天台,当头的鸣枪示警,当他看清楼沿上的嫌疑人时,停止的手势一做,对着步话请示着:“一组汇报,嫌疑人站在楼沿上。”

  这个汇报肯定很棘手,指挥徒劳地命令着:“把他劝下来。”

  他妈的,不投降的好劝,不想活的能劝,领队一揪耳麦,枪扔给了伙伴,只身上前,双手高举示意着没有恶意,他扯着嗓子喊着:“戎武,别做傻事,你还年轻,还有救。”

  哈哈哈……戎武仰天长笑,笑了几声回问着:“你知道我的名字,却不知道我是谁。”

  “不管是谁,先下来说话。也许你的罪不至死,何必呢,想想你的亲人、家人,你愿意他们眼睁睁看着你这样?”领队安慰着。

  哎哟,这劝还不如不劝,林其钊急切地在步话里提醒着:别提他的家人,他父亲是死刑犯人。

  来不及了,戎武脸变得那么肃穆,问着这位警察道:“难道没人告诉你,我父亲就是举手投降出来的,然后被判了死刑?他并没有杀人,他只是穷急了。”

  有特警奔上来附耳说了,领队一听语结了,他扯着嗓子吼着:“那你更不能这样了,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你要寻短见,她怎么办?”

  “闭嘴……听我说,你们这群蠢货。”戎武吼着。

  那领队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道着:“那下来说吧,我们听着。”

  “我要说的是。”戎武提着中气,声嘶力竭地吼着:“你们想让我认罪伏法,想让我跪地乞怜,都是痴心妄想……我就是江洋大盗,我就是罪大恶极,知道我的同伙是谁吗?是警察,哈哈哈,是你们警察,哈哈哈……是自诩为人民卫士的警察,是自诩为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务员……哈哈哈……他们从我这儿得的黑钱,都是贼赃……哈哈……告诉我,好笑吗?”

  他一脸雨水、狂笑不已,面色时而苍白、进而红润,时而怒不可遏、时而又乐不可支,那一群抓捕的警察愣在当地,不敢稍动。

  “呵呵,真好笑,窃一人为贼、窃百人为盗,窃千千万万人,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叫制度……”戎武回过头了,一抹脸上的雨水,他仰天呼了声:“我命由我不由天,谁又拦得住我,哈哈。”

  嗨……领队感觉不对了,顾不上了,猛一蓄力,发足狂奔。戎武回头一笑,然后放弃了他最后的重心,用力一跃,像飞翔起来一样,奔到栏边的领队,甚至看到了,他在抹着被雨水冲乱的发型,然后像一支箭矢,随着天地一线的雨滴,疾速地冲向地面。

  根本来不及铺设气垫,冲下来的黑影越来越大,周边的警察疾速四散,轰地一声,像一包败革,戎武重重坠地,在他左近的警察分明地看到,沿着他身体周边,迅速浸出了一片血水,在雨水中扩散、扩散,渐渐地变淡。

  七时五十八分,前方围捕小组汇报,嫌疑人戎武自27层楼顶跳楼自杀!

  ……

  林其钊是二十分钟后抵达现场的,尸体处已经架起了雨棚,法医刚刚到场,从他身上清理出来的证物,一样一样放在塑封的袋子里,林其钊近距离看了戎武一眼。

  一个清秀,一点也不像凶神恶煞的人,相比他抬头看二十几层的楼宇,他说不清这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勇气。发怔间,申令辰提醒着他,在戎武身上,又搜到了一摞纸质的东西,被他塞在贴身的怀里,也是塑封的,袋子上沾了一片血。

  “那个拿过来。”林其钊命令道,他要了个手套戴着,小心翼翼地取出来,粗粗一扫满页的隽秀字迹,然后瞠然地看着申令辰,申令辰也看到了,长舒了一口气道着:“小木猜测是正确的,他会拉上肖卓立一起死。”

  都是有关肖卓立的拿赃时间、地址、价值。林其钊默默地把证物交回去道着:“没错,他可能不是在躲我们,而是在躲肖卓立的洗底。”

  偏偏肖卓立被圈了一夜,最多传了一个“线人已死”的消息,这步棋看来精妙到了极点,只可惜拦不住死志已决的人。

  “或许这个结局,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申令辰突然冒了这样一句,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戎武,奇怪地并不像看到罪大恶极的嫌疑人那么憎恶,反正生出了一种莫名地可怜。

  “恐怕小木早猜到这个结局……这个混蛋,怂甬着他去死。”林其钊郁闷地道,他的眼光落在证物盘里,有一张照片,他凑近了看了看,然后像若有所思一样,循着路直进置业大厦。

  申令辰追着他的步子问着:“怎么了?林处?”

  “我看看这个嫌疑人在死前干什么,是不是像小木说的……照片有了,难道他就拿着照片,在这儿呆了一晚上?”林其钊语气有点不相信地问。

  “应该是这样的吧,聂奇峰失手,李德利应该告诉他了,何实又自杀,李德利海上的赃物船没有开走,再往回肖卓立又被我们以审陈少阳的名义拖住了,他认识的这些人,大部分又被传唤到分局了……咝,我怎么没想到,小木的高度可能要超乎我们的想像了,这是个一网打尽的最好策略,不管戎武在哪儿,都会被画地为牢困住了。”申令辰眼睛一亮,对小木的认识又深了一层,这种作法在某些程度上甚至更甚于心理战,不管在那儿都感觉得到众叛亲离、四面楚哥。

  “我们完全有机会抓到他的。”林其钊有点懊丧地道。

  “他已经提醒我们了……对,他说我心乱了,是乱了,只顾着想抓到人,却没想到还会有另一种结果。这种人,不可能向我们低头的。而且,小木对戎武有好感,肯定不愿意看到他失手被擒的下场。”申令辰自责道。

  两人上了天台,此刻还驻守的特警,在一位特警的手指的方向,正是怀疑嫌疑人呆着的地方。

  林其钊和申令辰呆在雨地里,痴痴地望着现场,两人回忆着小木的话,那判断竟然一丝不差:那地方扔了一地烟蒂,倒了两个酒瓶子,两人似乎还能感觉得到,戎武在这里抽着烟、灌着酒、摩娑着一张旧照片,挣扎了一夜。

  没错,谁也拦不住他,用这种方式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一个不光彩,却很轰动的句号。

  是日,数十起疑案的坚冰由此突破,这位从不亲手去偷的大盗,在遗书里,在手机录音里详述了十数起作案的详细设计,实施过程,而准确目标的提供者,正在身处警中要职,有信息便利的支队长,肖卓立。

  李德利突破了,闻知戎武的死讯已经面如死灰,毫不隐瞒自己干的事了,他就是那位精于开保险柜的传奇江湖人“黑鹞子”,连他的身份都是肖卓立从警务系统里给造出来的假身份。

  潘双龙突破了,他的上线李德利,总是给他江湖奇人的线索让他去联络,然后再组团作案,而那些线索,正是罪案信息库里被打击过罪犯。用于打击罪犯的信息库,却成了犯罪选拔的资源,这个交待结果,让审讯的警察也听得怵然心寒。

  王子华、康壮一案失窃的赃物,一部分散佚,一部分已经卖出,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正如专案组的判断,变成了艺术金融工具,静静地躺在某商业银行的保险柜里。

  匪夷所思的,戎武提供的案情里,竟有数起未立案的,失窃的赃物也不少。

  那些还来不及查证,滨海从支队到分局,抽调走了近一半的警力,奔波于拍卖行、抵押地、担保公司,查实被封存的赃物,查的时候才发现,三角、四角、五角甚至更多角的债务根本无从理清,这些赃物经过抵押、转抵、分属于不同的人物,想收缴的难度,不比抓嫌疑人容易,一个个来头大得吓人,电话都直接打到市局质问了。

  此时方看得更清,那些无所不在的潜规则编织成的关系网,成了戎武最好的掩护,他从容地穿梭在这些唯利是图的网中,不紧不慢地兜售掉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赃物。

  想一一查证,恐怕遥遥无期了。

  也在是日,市局高调召开了新闻发布会,滨海小区价值六千万的古玩失窃案二十四小时侦破并寻回赃物,一时间被社会各界瞩目。

  当然,有条不和谐的小新闻也爬上了网络的一角,据说是置业大厦有人跳楼,好像和昨天盗窃案有关,好像有警察同谋,非官方新闻是没有活路的,网警支队接到了从市局新闻宣传部的通知。

  有关置业大厦跳楼的新闻,处理通知只有几个字:

  谣言,全部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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