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圣贤的智慧和心量

舜屡次被顽劣的父母和弟弟陷害，郑子产也轻易被属下小官欺骗......

圣人君子并不能未卜先知，他们的智慧到底在哪里？一起来欣赏圣贤的智慧和心量吧。

万章上第二章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使浚井，出，从而揜之。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仓廪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栖。’象往入舜宫，舜在床琴，象曰：‘郁陶，思君尔！’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

曰：“奚而不知也！象忧亦忧，象喜亦喜。”

曰：“然则舜伪喜者与？”

曰：“否。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则洋洋焉，攸然而逝。’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

下一段。

万章曰：父母使舜完廪，捐阶，瞽瞍焚廪。万章说，那个时候，舜的父母叫舜爬到仓廪上去修仓库。圆形顶的仓库叫做廪，“完”就是修理，舜的父母叫舜爬到仓库的屋顶上。各位，以前的仓库不是钢骨做的，都是茅草做的，然后要去修仓，去盖茅草，就是漏水的意思。“捐阶”，等舜爬到仓库顶的时候，“捐”就是拿走，舜的父母就把舜爬上去的楼梯给拿走了。“瞽瞍焚廪”，拿走之后，瞽瞍趁机不可失，就在下面点火，要把那个仓库着火，要干吗？要把舜烧死。你知道吗？然后，这个大舜他还没上去之前，就已经考察过地势了。他知道，他们一直这么热衷地劝我上去，我知道上去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早就准备好了逃生的办法，然后黑烟冲天的时候，他从另外一头已经早早跳下来了。

各位，你对舜的印象，可能把他停留在一个文弱书生。我讲一点点事给你听，你就知道了。舜有一天到森林里面看到了一块石头，这块石头大小刚刚好。他躺上去刚好头到脚都够长、也够宽，然后舜就想家里没有床，每次做床每次塌掉也很麻烦，他就把那块石头背回去当床了。各位，你知道这个力气要多大吗？如果你有一天碰到一块石头是你可以躺得下，可以头跟脚那么长，然后宽度都够，各位那块石头大概有多重啊？那对我们来讲实在是太重了，对舜来说很简单。所以我讲这个的意思是告诉你说，不要以为舜那么样的顺服，你把他想像成文弱、弱不禁风的书生，不是这样的。舜非常魁梧的，九尺多的人，非常孔武有力。所以耕田的时候很轻松，但是却心思那么的细腻、斯文、文雅。然后他就从另外一边跳下来，没事啊，没被他烧死。

使浚井，然后他的父母看没害死他，改天又叫他去通井。说井没水，里面可能有东西堵了，叫他去把里面的东西清出来，就是把水舀出来，把里面的泥沙都挖出来，让那个井更深一点叫做“浚”。

出，从而揜之。然后舜还没进去之前他就想，他想上次没把我烧死，这一次叫我到井里面，恐怕是要把我填死。然后他的两个妻子娥皇、女英就更紧张，这一次进去你肯定是出不来了。结果她们就想个办法说，我们在井的另外一侧挖个通道进去。结果挖着、挖着就发现好像老天爷在帮助一样，似乎就有那么一条天然的通道通到井底，刚刚好这样。她们连夜挖的呀，这样确保她们的先生，就是舜不会死掉。隔一天，他又不敢违抗他的父母，他的父母叫他下去，他就下去。他一下去，马上躲到旁边已经备好的通道，结果人刚走下去，上面的沙石、土统统倒进来了，“从而揜之”。就是舜的父母跟象，三个人拿着锄头、畚箕就一铲一铲的土，一颗一颗石头就往下堆，把整个井给填起来了，就是非把舜置于死地不可。

象曰：谟盖都君，咸我绩！牛羊父母，这个象，就是舜同父异母的弟弟，他说“谟盖都君，咸我绩！”“谟”就是预谋的谋，他说谋略哦，设计好这么好的办法，骗舜进到井中，把他给填起来。“盖”就是用土把他填起来，“都君”就是指舜。把这个都君骗到井里，把他填起来，把他弄死了。“咸我绩”，都是我的功劳。“牛羊父母”，舜剩下的财产牛羊归给父母，赐给你们两位老人家了。

仓廪父母，仓库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赐给你们两位老人家。

干弋朕，“朕”就是我，“干”就是盾，“戈”就是刺的那个戟，说这些武器跟盾牌都归我。

琴朕，舜常常在弹的五弦琴，也归我。

氐朕，氐就是雕花的强弓，非常强的弓，也归我。

二嫂使治朕栖。娥皇、女英这两个嫂嫂以后“使治朕栖”，“栖”就是床，就是说当我的老婆。他要把这两个嫂嫂给占了，知道吗？就开始分起财产来了，他说都是我的功劳，我们把财产分一分吧。

象往入舜宫，然后，象大摇大摆走到舜的房间里面去。“宫”就是房间。象对舜很不好，其实是从来不曾走到他的房间里的，这一次走进他的房间。

舜在床琴，舜四平八稳地坐在床上弹着五弦琴。象看到很错愣。

象曰：郁陶思君尔。“郁陶”就是思念一个人或一个事物，思念得很深，而他的气很拘逼的样子叫做郁陶。说我正在思念你，思念得不得了，所以我到你房间来。因为他从来不曾到过舜的房间，今天怎么忽然走进来了，然后看到舜在那儿吓一跳，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说正在思念你，思念得不得了，所以我进来看看你。忸怩，然后不觉现出非常惭愧不安的样子。

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舜看着象，他的兄弟很“忸怩”。他就说“惟兹臣庶”，“兹”就是这个。他说，我正想着我的这一些臣民，臣庶就是臣跟民。“汝其于予治”，你就在这里帮我管理管理我的臣民吧。然后因为象说，我想你想得很，所以来看你。舜看他很“忸怩”的样子又很不忍心。哥哥爱弟弟，看着弟弟很“忸怩“，说了一些违心话，那就想办法，说说话让他宽心、宽心。就说，哎呀！我也正在这儿想着我的臣民，那么你既然这么思念我，那以后你就可以在这里，帮我治理治理臣民吧！

不识舜不知象之将杀己与？然后万章就问，你说舜是圣人，我看这舜很笨，好像很好骗。是不是舜根本不知道象要杀他？把他骗到井里土填起来了。舜是不是完全不知道象要杀他？如果不知道的话那他还叫圣人吗？

曰：奚而不知也？孟子就说，舜哪里会不知道。象忧亦忧，象喜亦喜。说舜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象那时候很“忸怩”，哥哥爱弟弟，心里看了也难过。我知道他要害我，可是我想尽办法都没有让他们害死。各位这个很重要：要害人的人心不好，要害人的人真的把人害死的时候，我们要给他一个名词叫做凶手，对吧？各位，要害人的人，然后却一直都没有把人害死，那他的罪跟真正杀人是不同的，对吧？叫做预谋而已，不叫做凶手。那他看着他的弟弟心里虽坏，可是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凶手，看着他那么“忸怩”又难过。他就说，那你帮我治理、治理臣民吧！看他难过，他也难过啊！然后说了之后，象也很高兴，然后看他高兴，舜也高兴。意思就是说，刚刚那一番话纯粹是为了让象稍微高兴一下，解开两个人处在那当下的尴尬。

曰：然则舜伪喜者与？然后好事者又在说，那么说来，舜那个时候说这一些来帮我治治百姓，是刻意伪装起来的喜悦吗？因为舜明明知道象要杀他，还伪装得跟他很友善叫做“伪喜”，伪装得很友善。圣人难道也伪装吗？曰：否；孟子说，不是啊。

说起来，各位读《孟子》，你要记得一句话：是非尔所知也。说实在话，圣人的心思实在是超乎我们想像太多，不是我们用常理可以推断。小人心度君子之腹可以懂的，所以无怪乎万章会问这么多。孟子就说了，说“否”，不是的，不是你们能懂的。

我举个例子给你们听听吧。

昔者有馈生鱼于郑子产，过去有一个人送了一条生鱼给郑国的贤大夫，大贤人，郑子产。子产使校人畜之池。郑子产叫一个管理池沼的小官叫做校人，叫他把它放到池里去养。各位，像古人，达官贵人送他的、或有恩的人送他的一些动物都拿起来养，不敢拿来杀着吃。当然有这么样他尊重的人送东西给郑子产，郑子产不会杀来吃的，要把它放到池里面放生。校人烹之，结果这个管池沼的人，这家伙竟然把它拿去煮来吃了，你知道吗？吃到肚子里面去了。反命曰：然后回去告诉郑子产说，骗他。始舍之，圉圉焉；说我刚开始把鱼放到池里面的时候“圉圉焉”，那个鱼因为被我们抓了很久的时候，刚放上去还施展不开来的样子叫做“圉圉焉”。少则洋洋焉，过了不久，它很舒缓地摇摇它的尾巴的样子叫做“洋洋焉”。攸然而逝。再过一会，非常快速地、迅即地就逃走啦！他还把这个过程巨细靡遗地描述，好像人就在现场一般。其实他那时候站在厨房里面生着火、炸着油锅把这鱼给丢进去，实际上的景象是这样，他却描述得好像就在眼前看到的一样。子产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子产听到校人说这样的话的时候说，太好了！这个鱼终于回到它的归宿了，它应该属于水的，在那里活得真是悠游而自在呀！校人出，曰：校人走出了子产的办公室就跟旁边的人说，孰谓子产智？予既烹而食之，说，谁说郑子产聪明，还大贤人，呸，我已经把它给吃进肚子里了。“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他还说太好了，这鱼得到归宿、得到归宿。意思就是说这个郑子产岂不是很不智吗？谁说大贤人就很有智慧呢？那反过来就是说，那谁说郑子产是大贤人呢？大贤人肯定要知道，我把它吃到肚子里面去的，对不对？各位是这样子吗？

古人对于圣贤的智慧，并不是说圣贤是未卜先知，或无所不知，一直以来都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之所以称赞圣贤的智慧，是说圣贤能够明辨是非善恶，圣贤有那个智慧，不为私欲所惑而能够做有骨气的事。是不是这样子？圣贤对那些似是而非的道理，放在他的眼前是无法逃过他的法眼的，这个叫做圣贤。而不是说，你用一个很合理的东西骗他，他还能够未卜先知，不是这个的。

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所以，什么是君子呢？“君子可欺以其方”，“方”是什么呢？一类一类的方法叫做方。君子可以用合理的方式来欺骗他。那什么叫合理的方式？就像那个校人把鱼放进去，他还能够推想那个画面，刚开始的时候它舒展不开，过一会儿尾巴开始摇，过再久一点，快速地很有朝气地就离开了，是不是很合理呀？很合理呀。君子可以用这种合理的方式欺骗他。郑子产一听，嗯，这个现象很合理，终于鱼回到它的归宿，这个是可以欺骗的。“难罔以非其道”，你却没有办法用不合理的事情来欺骗一个圣贤，你没有办法的。你逆着事理要欺骗他，圣贤马上会看出你的破绽。比如说你要欺骗包公那真是不简单的，你要欺骗那个李昌钰那太难了吧？各位，他们的法眼对还是不对？稍微程序摆不对，他就知道你不对，对不对？“难罔以非其道”，用不合理的去欺骗他是不可能的。所以圣贤能不能欺骗？可以。唯有用合理的方式欺骗。

彼以爱兄之道来，故诚信而喜之；奚伪焉？孟子在回答什么？你说，舜是不是很虚伪地假装高兴啊？不是的。假装对他不计较吗？不是的。因为，象害他没把他害死之后，他进了他的房第一句话是说，我正想着你呢，所以我来到你的房间。他说他正想着他，那么舜想到的是什么？舜想到的是，他没有把我害死，可能他以为我死了，所以他心里反而有一点难过。那我要怎么样让他不难过呢？所以他就说，那你来帮我管理管理这些臣民吧。“诚信而喜之”，其实舜在内心里日日所期盼的，就是兄弟两个干戈能够化为玉帛。现在他竟然说他想他，没害死他，反而让他开悟了也不一定。他就很高兴，就说你来帮我管理管理臣民吧。所以，这不是虚伪，这是非常诚信的一种表现。

这一章让我们学习到什么呢？真的圣人的心量，真是，不是我们能够懂的。因为我们未曾经历，我们都在书上读读而已，我们不曾做过。我们不曾心量这么宽阔，这是第一个；第二个是这一段里面有一个很可贵的，就是君子可以欺骗吗？贤人可以欺骗吗？圣人也可以欺骗的，只要你以合理的方式欺骗他。他想一想那个过程，嗯，合理的，就可以欺骗他。问题是，当圣贤君子并不需要你都欺骗不了他，不是的。可是你要利用不合理的方式欺骗他呢，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圣贤君子之所以成为圣贤君子，是讲理，而不是未卜先知；不是没有人告诉他，然后他知晓宇宙天地间所有大小的事情，洞彻你所有未告诉他的事情，不是的。而我们现在的人，对于圣贤有很多很多的误解。因此，我们的修为也走错了很多很多错误的方向。

更多内容欢迎访问黄庭禅官网 https://www.htz.org.cn，或关注微信公众号“黄庭禅”、“小树苗内心成长营”，添加交流群请加志工微信号htzchi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