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遇难的英国船

在西班牙人和星期五的父亲走后的第八天早晨，我在茅舍里睡得正香，星期五忽然跑进来，兴奋地嚷着：“主人，主人，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我立即从床上跳起来，跑了出去。可当我放眼向海上望去时，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四五海里之外，居然有一只陌生的小船，正全速向这里的海岸驶来。因为现在还无法弄清楚他们是敌还是友，所以我必须小心行事。接着，我赶紧折回家中取出望远镜，爬上山顶观察。我发现在距离海岸四五海里的地方，居然还停泊着一艘大船——一艘英国船！此时，我的心情真的是很矛盾。一方面，我看到了同胞的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而另一方面，我却又疑虑重重，告诉自己必须保持警惕。因为这儿毕竟不是贸易往来的要道，他们专程赶来这里一定怀着某种目的。所以，我决定先看看形势再说。小艇上的人上岸后，我看出他们果然是英国人。他们一共有十一个人，其中三个没有带武器。根据我的推断，这三个人可能是俘虏。果然，船刚刚靠岸，这三个不时地举起手来向其他人求饶。看到这幅情景，我心乱如麻，不明白他们这种举动究竟代表什么意思。星期五对我喊道：“主人你看，他们吃要吃俘虏呢！”“不会的，我连连摇头，说,”他们决不会吃人的！“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仍止不住浑身发抖，我担心那三个俘虏不知会怎样被虐杀致死。当看到一个水手举起一把腰刀，向其中一个俘虏砍去时，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伙盛气凌人的水手把那三个人残暴地虐待一番之后，就在岛上四散走开了，好像在巡视这里的环境。这时，那三个俘虏也可以随便地走动，后来他们都坐了下来，脸上充满绝望与忧愁的神情。一种莫名的冲动促使我萌发了救助这三个可怜人的念头。那群家伙在岛上到处乱逛，直到潮水已经退去时，他们才发现小船被搁浅在沙摊上了。小船实在太重了，任他们怎么使劲也无法把船推到海里去。可他们居然一点也不着急，最后干脆放弃，又回到岸上游荡。我知道在小船重新浮起来以前，至少还有十个小时，到那时天已经全黑，我可以趁机偷偷溜过去听听他们的谈话。因此，我决定天黑前不采取任何行动，我和星期五严密地隐蔽起来，静静地等待着机会。下午两点多钟是岛上天气最热的时候，那些水手都纷纷躲进树林的阴凉处睡觉去了，只剩下那三个可怜的人坐在那里。看到这种情况，我马上向他们走过去，打算打探一些消息。谁知他们三个见到我，居然全都吓得跳起来，想要逃开。我赶忙用英语对他们说：“请不要害怕，先生们，我是来拯救你们的朋友。”三个人用诧异的眼光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其中一位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且还向我脱帽致敬：“那么，你一定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如果天使来拯救你们，他的打扮一定比我漂亮得多。”我笑着回答，“你们仔细瞧瞧，我是一个人，一个英国人。我是特地来帮助你们的。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先生，说来话长啊。”他说，“简单地讲，我原本是他们的船长，我的手下反叛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们不杀我。最后，他们打算把我遗弃在这个凄凉的荒岛上，并且叫这两位先生陪我一起死。”“那么，这两位是谁？”我好奇地问。“一位是我的大副，另一位是我的乘客。”他悲伤地说。我又问道：“那些家伙有没有带枪支？”“有两支鸟枪。”“那好！现在趁着他们在睡午觉，我可以轻而易举地把他们都杀了。不过，我想留住他们的性命，做我的俘虏。”船长叮嘱我：“他们当中有两个人十分凶恶歹毒，绝不能够饶恕。而其余的人关押一段时间，严加警戒，我相信他们会顺从您的。”“先生，如果我冒险搭救你们，你们可否愿意答应我两个条件？”没等我把话说完，哪位船长就首先表示，只要把大船收复回来，他将完全听从我的指挥。如果船不能收复回来，他也情愿与我共生死、同存亡。另外两个人也表示同意。“其实，我只有两个条件。第一，你们留在岛上期间，决不能侵犯我的主权，我借给你们的武器，无论我何时要收回，你们都得还给我，同时一切行动都要听我的指挥；第二，如果那只大船收复回来，你们必须把我和我的随从免费送回英国。”听了我的条件，船长表示将会彻底履行。之后，我给他们每人都发了枪，打算一起去偷袭那群午睡的家伙。这时，我们发现有几个水手醒了，还有两个人站了起来。我问船长这两个人中有没有谋反的头子，船长说没有。我说：“看样子是老天爷有意叫醒他们，让他们逃命的。不过如果你让其余的人跑掉，那就是你的错了。”船长立即和他得两个同伴勇敢地跑过去。其中一个水手听到响动，忙把其余的人叫醒。他刚一叫出声，船长的两个同伴就开枪了，他们当场打死了一个，另一个也受了重伤。受伤的那个水手刚想求救，船长便疾步来到他跟前，举枪把他砸晕了。跟这两个水手在一起的还有三个人，其中一个已经受了轻伤。他们知道抵抗已没有用了，立刻请求宽恕。船长告诉他们，只要他们肯认错，并且发誓忠心归顺，重新把船驶回牙买加去，就饶他们一命。于是，他们三人竭力向船长表示他们的诚意，船长就饶恕了他们。对此我也并不反对，不过，我命令星期五把他们的手脚都捆绑起来。接着，我们又跑到海岸上，把他们船上的浆和帆藏了起来，扣留了船只。而这时，其他几个分散在各处的水手听到枪声赶了过来，见船长已经脱险，也就俯首就缚了。大获全胜之后，我先大致谈了我沦落荒岛的经过，船长他们听得很认真。特别是在我讲到怎样用奇妙的方式弄到粮食和军火时，船长更是惊讶不已。我带着船长和他的两个同伴到我的堡垒去，拿出食物来给他们吃。他们对堡垒的一切无不惊讶万分！尤其是船长特别欣赏我的防御工事。我告诉船长除了这个堡垒，我还有一间别墅。目前，对我们来说，最迫切的是想办法夺回那艘船！当提到收复那搜大船的问题时，船长闲得很忧虑：“现在，船上还有二十六个人，他们已经叛变了，依法说那是犯了死罪。他们也知道，假如被制服后，一回到英国或英国属地，将会被判处绞刑，因此他们一定会顽抗到底的。我们人数这么少，硬拼对我们不会有好处的。”我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由于人数差距悬殊，我们不能与他们硬拼，只能智取。经过一番周密的计划，我们首先登上那只搁浅在海滩上的小船，把里面的东西都搬上了岸，然后我们又在小船底下弄开一个大洞。这样，那些待在船上的水手，不用多久就会上岸来寻找小船上的那些人。那时，即使他们有强大的武力胜过我们，也不能把小船带走。接着，我们来到小山顶上，全部埋伏在野草丛中，静待事情的发展。大船上放了一枪，并且摇动旗帜。这显然是招呼小船上的人回去的信号。由于小船毫无动静，于是他们又连放了几枪，他们发现枪声没有回应，便放下另一只小船向海岸驶来。我们在望远镜里看见小船上坐着十个人，而且都带着枪支。小船逐渐靠近海岸，船长认出他们中只有三个老实人，其余的人都十分凶狠。因此，船长非常担心。我向他微微一笑，请他从俘虏的几个水手中跳出两个忠诚可靠的人参加行动，让星期五把其余的四个人囚禁在堡垒里。现在我们总共已经有七个人，我相信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能够取得胜利。那批人一靠岸，就直奔那只小破船。当他们看见小船里面空无一物，船底又有一个大洞的时候，个个都大吃一惊。他们连忙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同时又鸣枪示意，可是岛上依然是静悄悄的，他们感到万分惊讶，只好留下三人看守自己的小船，其余的人上岸继续搜寻他们的同伴。此时，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如果现在采取行动，即使我们捉住了上岸的七个人，看守小船的那三个人也会驾船逃走，而大船上的水手必定会扬帆而去，那我们回英国的希望就破灭了。这时，只见那七个上岸的人向小山的顶上奔去。他们高声叫喊，可是岛上没有一点回应。那七个人似乎决定放弃搜索，直向海边奔去。他们的这一举动让我们紧张起来。我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计策。我命令星期五和那位大副越过小河，走到半英里外的那片高地上，尽量大声叫喊，一直喊到让那些水手听见为止。只要听到水手们回答，他俩就要立刻回应，然后尽可能把他们引往小岛深处。最后，再按照我指定的路线迂回到我们这边来。果然，当听到星期五和大副的喊叫声，那些水手连忙一边答应着，一边朝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由于岛上的小河河水正在涨潮，他们根本无法通过。他们只好叫留守小船的人来帮助他们渡过河。最后，他们把小船停泊在河口，这次只留下两个人看守小船了。就在星期五和大副继续叫喊时，我带领其余的人向船上的那两个人扑过去。当时，一个人正躺在岸上半睡半醒，船长一下冲到他跟前，把他打倒在地，然后，船长又向另一个人大喝一声，叫他赶快投降。他见同伴已被击毙，自然乖乖地归顺了。与此同时，星期五和大副又喊又答，把其余的人从这座山引到那座山，这不但消耗了那些水手的体力，而且还把他们引得很远很远。天黑之前，这些水手绝不可能回到小船的位置。果然，在星期五他们回来好几个小时之后，那些人才回到了他们小船停泊的地方。当他们筋疲力尽地走到小船跟前，却发现潮水已经退去，小船搁浅在小河里，而那两个看守的人也不知去向。他们惊慌失措地大声呼唤两个伙伴的名字，可是毫无回音。我吩咐星期五和船长匍匐前进，尽量不要让对方发现。这时，水手长带着两个水手朝船长的方向走了过来。这水手长是这次叛乱的主要头目之一。船长急不可耐，不等他走近，就同星期五一起跳起来向他们开了枪。水手长当场给打死了，另一个水手中弹受伤，剩下的那几个人趁机逃走了。听见枪声，我立即带领着全军前进了。此时，我这支军队一共有八个人，那就是：我，总司令；星期五，我的副司令；另外是船长和他的两个部下，还有三个我们信得过的俘虏，我给他们也发了枪支。在夜幕之中，那些水手根本看不清楚我们到底有多少人。我让船长和刚刚投降的那个水手与他们进行谈判，这样可以不用武力就使他们归降。结果，我们如愿以偿。他们都放下了武器，请求饶命。于是，我派人把他们全部绑了起来。第二天，我们都忙着去修理那两只小船，而船长则负责和那些俘虏谈判。那些叛变的水手都表现出悔恨的样子，请求饶他们不死。船长告诉他们；“你们应该受到惩罚，但是你们不是我的囚犯。这座岛上有一位英国总督，如果总督认为必要，就可以把你们统统在岛上吊死。但现在他决定暂时饶恕你们，等回到英国时在秉公治罪。不过阿金斯除外，明天一早，他将要被绞死。”这些话虽然都是船长杜撰出来的，然而却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个曾经迫害过船长的阿金斯跪下来苦苦哀求，请船长向总督求情，饶他一命。其余的人也向船长哀求，希望不要把他们送回英国。这时我忽然想到，现在把这些人争取过来，让他们全心全意去夺取那只大船，已非难事。我退到较远的阴暗处，免得他们看见我。然后我派一个水手负责传话，叫船长到我这儿来。船长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请转告阁下，我马上来。”这使俘虏们大为震惊，他们更加深信不疑，有一位总督正在附近。船长过来后，我把夺船的计划告诉了他。船长认为计划非常周密，决定第二天早晨就付诸实施。为了把计划执行的更巧妙、更有成功的把握，我决定把这些俘虏隔离开，其中较恶劣的押到洞穴里囚禁起来，其余的人则关到我的山间别墅。第二天早上，我派船长去和那些水手进行谈判。船长分析了他们当前的处境——根据他们叛变的行为，假如送回英国去，一定要受到审判。但是，如果他们愿意竭尽全力夺回大船，那么他将请求总督饶恕他们的罪过。处在这种境况下，水手们对于这个建议自然是求之不得。他们全都跪下来，向船长表白一定会衷心与他，直到永远。船长把他们的情况原原本本地向我作了汇报，并表示他完全相信他们是会效忠的。但为了保险起见，我叫船长从他们七个人中挑选五个人做助手，其余的俘虏流下来作人质。如果有人对我不忠，那么留在岛上的所有人质就要用铁链活活吊死。这个严厉的办法是他们除了乖乖接受外，别无他法。结果，那几个人质反而也劝告参加行动的五个人一定要尽力尽责，协助船长夺回大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