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小清河号子的张家人

传承小清河号子的张家人

主播：张金科

供稿：广饶县农耕民俗博物馆

古老石辛镇村边，有一条弯曲的小清河，它是村里祖祖辈辈赖以生存的河流。村里的老人们说，以前济南趵突泉水，常年奔流不息顺河东流。

远远看去，河就像一根孤独的琴弦绷在村北这片肥沃平原上，任凭世尘、风霜、雪雨的弹拨。

夏天雨季，河水涨得很大，往返帆船在河面上穿梭而过，船尾后边溅起一条白色的浪花。

在小清河岸边，三五成群拉套子(拉纤)船工，喊唱着响亮的号子，拖动呛流(逆水)而上的大漕船，沿河边前行。

张荣宝大爷说：“小时候，河边是我和小伙伴们常玩的地方，在小清河里游泳、打水仗的无忧童年，留下了美好回忆。”

比我大几岁的根豆等小伙伴，带我跟在拉套(拉纤)人的后边奔跑，边跑边冲着他们喊“光腚猴、趴墙头，号子喊的声很高，拉的绳子不直溜”。

那些拉套子(拉纤)的船工，愠怒的告诉我和小伙伴们，远离水急的河边，从他们脸上，让我看出长者那悉心的呵护，都印在我记忆中。小时候那调皮天真但无邪的童年，至今难忘”。

为了写家谱和《济水古韵荡清河》一书，十多年前我已搜集材料，并多次问过张荣宝大爷关于小清河船工号子(民歌民谣)。他说：“船工号子，是父辈们传下来的，特别是清代对小清河加深加宽，多次治理后，能行大漕船以来，羊口到济南的船只，来往如梭，络绎不绝，船工号子更加兴起，同时也产生了招揽生意的号子头”。

张荣宝大爷说：“ 号子头(也称经纪)是号令船工们在劳动中，精神斗擞奋发向上、组织协调步伐整齐、鼓舞船工情绪的领头人。号子头同时在石村码头上，招揽拉套子的生意”。

小清河是一条人工运河，河水虽没有大风大浪，春天水流相对平稳，可到夏天雨季，河水涨满，水流急，险滩多。

从济南到羊口是顺水。可从羊口到济南的呛水(逆水)，船工撑篙、拉套子(拉纤)，要路过弯滩、桥梁，需要停船、抛锚、起锚、立桅、升帆(蓬)、落帆(蓬)，到码头需要装货、出仓等，在劳动中都需要协调一致，用力整齐划一的号子。

张荣宝大爷说他经常跟着老张家的漕船在小清河上走动，船工的生活及号子，至今记忆犹新，他说:“分船体的大小和载重量，确定拉套子人数，大漕船一般是六纤，还有四人纤、三人纤、二人纤不等”。

拉套子(拉纤)的人，春、夏、秋天都是光着上身，只有一块垫肩布，穿一个小裤衩。夏天年轻点的，全都是光着腚，赤着宽厚的脚丫子，踩在河边的黑泥中，背着纤绳用力向前。

我问过大爷，小时候我隐隐约约地记得，河边拉纤的人，为啥拉套子光着腚呵？他说，当年河边行走的拉套人，虽然赤身，可他们毫无邪念，心灵干净。特殊行当的工作需要，不存在羞耻一说，因为拉套子的都是穷人(大爷说拉套子的人还有个别名，叫船花子)，每天和水打交道，泥泞中背着纤绳行走几十里，对衣服和鞋子磨损相当大，哪来的钱常买衣服和鞋子。还有他们穿着衣服干活，水里来、泥里去，湿衣服常贴在身体上，容易得关节炎和水疹，皮肤上易起水泡。再有，小清河上很多分支汇入，那个年代没有桥，只能淌水过，也不能总是换来换去。不了解河上拉套子这份独特赤身文化的人，或许不理解，今天听起来，也叫人感到奇怪。

张荣宝大爷说:“他们光着腚拉套子，是代代相传的经验，肯定有河边赤身干活的益处，自然也有他们生存的道理。也表达了船工的艰苦和无奈”。

从羊口逆水向上，过第一个险滩就是八面河子。临通过时，船老大站在船头，大声高呼“过——八——面——河子——了”，这时船上的舵手，双手握紧舵把，把稳方向，撑篙工用肩头顶住篙，弓步伸开，只见拉套子的(纤夫)，身姿匍匐向前扑倒，单手或双手着地，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合喊稳健有力的号子，拼命把套绳拉紧，统一步伐，向前冲。与漩流激水展开英勇的搏斗。

请听石村爷们，当年闯滩高昂号子声；

领：嗨嗨哟嗨，嗨嗨哟，嗨哟

小清河      

合：嗨哟，嗨哟

长又弯

合：嗨哟，嗨哟

滩险流急水涡涡漩，哟哟嗨哟

合：嗨哟，嗨哟，嗨哟

八面河子鬼见愁

合：嗨哟，嗨哟

开船路过身魂寒

合：嗨哟，嗨哟

漂尸到此不敢走

合：嗨哟，嗨哟

停在原地打转转

合：嗨哟，嗨哟

小清河

合：嗨哟，嗨哟

长又弯

嗨哟，嗨哟

石村的爷们一身胆，哟嗨哟嗨嗨嗨哟

合：嗨哟，嗨哟，嗨哟

光着腚来闯一闯

合：嗨哟，嗨哟

脚丫踏泥练一练

合：嗨哟，嗨哟

街上汉子背起绳

合：嗨哟，嗨哟

过了险滩把家还，嗨嗨哟

合：嗨哟，嗨哟，嗨哟，嗨哟

我当年问过大爷，怎么叫街上的汉子呵，大爷说：“那个时候，人们提起石村街，这方圆二三百里没有知不道的”。

船通过八面河险滩后，船工们一路号子声，逆水奋发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