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世隔绝”的东平路
东平路,这里没有公交车,行人也不多,因而显得雅致、安逸、静谧。梧桐葱茏,庭院幽深,从岳阳路到衡山路短短的百十米距离中,集中了许多名人豪宅,与衡山路的张扬外露不同,这里的旧上海花园别墅,掩映在庭院中,显露出沉郁的贵族气质。
它原名贾尔业爱路(Route Francis Garnier),由上海法租界公董局修筑于1913年,当时属于越界筑路性质。次年,该路就在法租界大扩展中被划入法租界。1943年,汪精卫政权接收上海法租界时,以山东东平改名,东平路。
我们刨根问底的毛病又来了:维基百科和上海档案馆的资料都显示,东平路过去的名字“贾尔业爱路(Route Francis Garnier)”,是1880年法国驻沪总领事的名字来命名的。然而,我们查了从1840年鸦片战争后的所有法国驻沪总领事名单,都没有这个人。
但是,Francis Garnier却是一个非常传奇的名字:安邺(Marie Joseph François Garnier),19世纪法国海军军官、探险家。1868年,他一路从越南湄公河上行到了上海,并且在这里一直住到1873年返回越南参加侵略战争;同年12月,他被黑旗军和天地会的头领刘永福斩杀。那东平路的名字,会不会和这个“安邺”有关呢?
与汾阳路衡山路一样,东平路具有着这个街区的典型特质,每每浓密的法国梧桐的树冠,都能从路的两边延伸乃至相互握手,时而,阳光会在道路上,印下一个个斑驳的光点。
从东平路的一头到另一头,一个人可以一直用最闲适的心情和步调惬意地走下去,如若探幽,不想,翻出来的都是一个个,历史人物风云际会的往事。
东平路9号,现在是上海音乐学院附中,北面入口处悬着“上海市优秀近代建筑保护单位”的铭牌。走在路上,主楼的琴声寸寸飘荡出来,忽远忽近间,似乎述说着老房子所经历的风雨。
院内有好几幢法国风格的漂亮洋楼,其中最著名的一幢,是当年宋子文买下来,送给妹妹宋美龄的结婚礼物。直至今日,你依然能隔着校园的大铁门,在布满爬山虎的老房外廓上遥想当年风韵。“房子能看得出它的旧,能感受到它的静,它的故事却很难想象得出了——它什么都不提,就为了你知道后的大吃一惊。”曾经有人这样形容小洋楼的“前身”。
1927年12月1日,蒋介石与宋美龄在上海结婚。宋子文在东平路9号,买下一座较大的花园洋房,作为宋美龄的陪嫁之物。这座英式花园别墅,曾是蒋介石的行宫,提名为“爱庐”。蒋介石在庐山有“美庐”,在杭州则有“澄庐”,再加“爱庐”,可谓鼎足而三。
不过,20余年间,蒋介石入住“爱庐”的时间其实并不多,来时则接见一些沪上人士或南京政府要员,故有“蒋介石行宫”之称。宋美龄住此的时间则稍多,往往将母亲倪桂珍接来同住,共叙天伦。
“爱庐”其实是一幢法式别墅,假三层别墅屋顶铺盖着红色鱼鳞瓦片,清水卵石的墙面,堪称当时欧洲流行的外墙装饰式样,屋顶的烟囱和老虎窗,都恰到好处地错落有致。
楼前有一片大花园,南面有一泓池水,沿池有鹅卵石铺成小泾,小树丛中堆起太湖石假山,蒋介石题写的“爱庐”两个字,镌刻在玲珑的太湖石上。
事实上,这栋别墅始建于1916年,现在住宅门口挂的铜牌标注为“1930年建造”,实则不然,现保存的年代最早的一份,由地产经纪人兼建筑设计的美商中国营业公司填报的建造申请书,落款处明确无误地写着:“1916年11月21日”。
住宅最早的业主是英国人E. J. 康福特,上海义记洋行的大班。1928年和1932年,住宅经过两次扩建以后,才形成了现在的规模。
送给妹妹出嫁的“爱庐”在9号,宋子文自己的私宅,则位于东平路11号。
宋子文当年在上海有多处住宅,其中两幢法国式建筑为宋之最爱。一处在岳阳路145号,另一处在东平路11号,建造于1921年。
这两幢建筑都是孟莎式的坡屋顶,在陡峭的坡度上开设装有檐口的窗户,即“老虎窗”。法国式的建筑注重装饰,具有对称庄重的特点。宋宅的特点是有大露天阳台,宅前有大花园,花园里有各色植物。
如今,这里几乎是上海人人皆知的著名酒吧“Sasha's”,一楼室内吧台可通向室外的花园。小坐在浓荫下浅酌美酒,听着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恍若隔世;二楼的餐厅则风格迥异,精致的各式西餐堪称上海最佳。黎明、王菲主演的电影《大城小事》也在这里取景。
我们小的时候,历史书上总是说,旧社会三座大山压在穷苦百姓身上,又有“四大家族”横行霸道,“四大家族”指的就是蒋(蒋介石)、宋(宋子文)、孔(孔祥熙)、陈(当然不是陈世美,而是陈立夫、陈果夫兄弟两)——为什么说这个?东平路巧了,“四大家族”中三位都在这里,东平路7号的洋房,当年正是孔祥熙的旧居。
孔祥熙的旧居毗邻爱庐,这栋洋房被称为7号楼,建于1935年,占地面积约180平方米,西欧建筑风格。建筑为假三层砖木结构,西欧建筑风格的花园住宅。
平面略呈方形,入口处有敞开式连续券门廊,正立面为三座大拱劵构成的柱廊,中间拱劵为入口,有附墙阶梯从两侧进入门厅,复折式灰瓦屋顶开蓬式老虎窗。
为什么孔祥熙的房子离“爱庐”和宋子文的私宅那么近?不要忘记,孔祥熙的老婆是宋霭龄啊,宋家三姐妹中的老大,而且,撮合宋美龄和蒋介石的婚姻,他们两夫妻也有“功劳”。
关于孔祥熙,我们撇开“四座大山”不说,孔祥熙当年长期主理国民政府财政,主要政绩就有改革了中国币制,建设中国银行体系,加大国家对资本市场控制等。但是,孔祥熙也有“毛病”——以权谋私、贪污腐化。
当年,蒋经国到上海“打老虎”,出重拳严打囤积居奇者,还捉了杜月笙的三儿子,中汇银行的经理杜维屏。好了,杜月笙上门要人,反问侬蒋经国,你姑妈的儿子孔令侃的扬子公司,侬敢碰么?小蒋六亲不认,一个字:“杀”!好,杀到姑妈上门哭哭啼啼,最后,蒋介石、宋美龄出面干预,这位“太子”上海滩“打老虎”就此变成了“拍拍苍蝇”。
“打老虎、拍苍蝇”,现在听起来熟悉伐?这话不好随便说的,言出必行不光是对得起老百姓,更是因为,“老虎”要是不打死,反过来咬人更加凶,更加痛,这点要是不明白,问问当年的蒋经国就知道了,他比谁都清楚个中滋味。
东平路上,除了“三座大山”,还有一个大户人家,这就是东平路1号的席家花园。
清朝康熙年间苏州东山有一户姓席的人家,靠经营丝绸而成当地知名富商。于是,席家在太湖边上,依山傍水建起了一座豪华庄园,取名席家花园。这座庄园至今仍保留完好,并作为一处旅游景点供人游览。
后来,席家的许多后代来到上海经商,大多数从事金融业。其中有两人事业非常成功,一位是席德茂,曾任上海汇丰银行的买办;另一位叫席德懿,是国民党中央银行行长。
坐落在东平路1号的一座花园别墅,就是席德懿的私人住宅。解放后,这栋房子被收归国有,成为上海音乐学院附中的校长办公楼,现已被出租并改建成酒家。
席家有8个孩子,一男七女。席与时是席家六小姐,当年上海滩的名媛。圆圆的脸,皮肤白皙,一对大眼睛总是流露着温柔和同情心。她在读小学的时候,看到那些小叫花子生活得很痛苦,深为同情,由此萌发了一个志向——长大了一定要当老师,而且要当盲童的老师。
“抗战”中席家接连遭受厄运,“抗战”胜利以后家境大不如从前。1948年她去美国读书,从此离开了席家花园。但是,席与时总也忘不了那些流浪上海街头的可怜盲童。后来,她来到纽约郊区,进入纽约州政府办的一所当地最大的盲童学校当教师,终于实现了她童年时的愿望。
东平路上还有一处精致的别墅。
东平路5号,建于1924年。西欧建筑风格的花园住宅。建筑的最大特色是其南立面半圆形拱券,底层入口处采用了三个半圆拱券,券心略加装饰,二层采用五个连续半圆拱券。
建筑红色平瓦,灰色墙面,白色阳台栏杆,四周绿色蔓藤缠绕,于沧桑中透出一种浪漫的气息。现为上海音乐学院附小图书馆。
旧时王榭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如今的东平路,由于其雅致、安逸、静谧的环境,并且不通公交车,被称为“申城第一情侣街”。有人说,从东平路的一头到另一头,一个人可以一直用最闲适的心情和步调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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