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小学几年级的时候，我在小贩的车上看
到了塑料烟斗，特别兴奋地买回去送给外公。他拿着
合不拢嘴，脸上笑开了花，跟熟识的老头炫耀：“这
是我外孙女买给我的！”
就听见其他人捧他：“您老最有福气了！”
外公后来喜欢看一个电视节目，叫《走进大戏台》。他一来我家，母亲就喊我：
“快把电视打开，让你姥爷看节目。”
我刚从作业堆里爬起来，就听见他说：
“不用开，让闺女写作业，不要影响她学习。”
说完，他就提着马扎出去溜达。
他年纪大，走路慢慢悠悠，背影却清清爽爽，一
手拎个收音机，听着梆子戏，像是把人生道理都装在
了这小盒子里。
想起九十年代，就想起和外公一起度过的那些岁
月。最深刻的画面，就是我们两个坐在戏台下，有说
有笑的样子。
他身上的烟草味，和戏台上流转的水袖、抖动的
帽翅、柔亮的红袍，一起发酵，弥漫了我整个童年。
戏台上的人兜兜转转，演员的面孔模糊到早已忘
却。可台下，外公脸上的皱纹，却清晰可辨，倒映在
我的每一张日历中。
他说：“戏里的事儿，就是我们身边的事儿，讲
的就是生活中的道理。”
生活即戏台。
我看他扶额，看他疾步，看他痛苦，看他欢笑，
看他老去，看他演完自己的一生，才恍然大悟：
原来，他曾站在我的戏台，扮演好多角色。
那我呢，当时演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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