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入梦来053烟花易逝

2022-05-31 04:32:1620:45 454
声音简介



  五十三
  多少年来,白家镇以民风淳朴而著称。但是这样的日子,显然经不起金钱社会的冲击。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我们的预料,一批人为了发财梦竟然走上了不归路。看似风平浪静的小镇,实则也是暗潮汹涌。许多小镇青年早已不再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他们金钱的洪流卷入其中,许多小镇青年被时代的洪流拍打的一丝不挂,就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随风飘散。
  上次那些在大姐大出嫁之时不知为什么打架的江湖少年,终于在意识到金钱比拳头和打架更厉害之后,尽然开始走上新的谋生之路。这些中了魔怔的孩子们,把过去吓唬吓唬同学要点钱的套路早就仍在了一边,这种方式已经不能满足他们越来越重的口味了。正如他们的口头禅那样“过去来钱太慢了,我们要干笔大的”。
  许多人都是会犯机会主义的错误,甚至不惜冒险。铤而走险也是常有的事儿。不知法,不懂法,更不知何为犯法。用胆子和义气就准备闯天下,时代早已不同了,社会不需要草莽,不容忍违法乱纪。我们很多的孩子,被诱导、被利用。看似精彩的世界,往往披着霓虹灯的绚丽虚假的色彩。
  一些没有怎么上学的孩子,不懂的什么叫怕。加上父母们的疏于管教,逐渐在社会中迷失了。只要能挣来钱,这些孩子们真的是什么都不怕。起初他们还需要一些“前辈”们带着走,但是这群心比天大的孩子们,马上就开始谋求更大的发展。那些来路不正的财富来的太快了,太快了就伤人。
  随着石油产业的繁荣,打井的外地人本地人在这一波浪潮中得到了实惠。在陕北这片区域之内,竟然一时间冒出了几个号称“小香港”小镇。无序与暴富的经济发展,也给这一片土地带来了全所未有的罪恶。当钱来的太快的时候,自然就滋生着罪恶。一波波外地的小姐舞女从全国各地涌来,也让一些当地的女孩子们走上了一条“挣大钱”的路。那些“小香港”镇上抽大烟的烟鬼数量呈持续的上涨态势,许多人一杯毒品彻底吞噬了灵魂。总有一些人在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助长了贪婪与欲望。
  东街里有名的“逛鬼”白二娃家的大小子最近闯出了了名声。白二娃家的大小子,从小就长着一股蛮狠样。父亲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出生,学也怎么上,反而因为镇上孩子们的嘲笑,让他在镇子上练就了一身打架的好本事。早早地就开始混社会,起初靠着一身好身板在外地人的油井上揽工。靠打架逐渐成了打井队的老大,最后又做了外地老板的贴身保镖,跟着老板走南闯北,见识了纸醉金迷与灯红酒绿,被有钱人的日子彻底地迷红了眼。
  随着国家对此地油井的统一收回,许多“油老板”不得不开始转型发展。这个南方老板也要回去了,或许是为了报答这个兄弟做了几年贴身保镖的缘故。竟然为指点了一条路,一条更暴富的路。在大哥的引路之下,他竟然胆子大的开始贩毒。这这注定是死路一条,注定是条不归的路。
  这个家伙虽然极力低调,自然是害怕人知道他那不正当的营生。但白二娃这个“逛鬼”却在极力显示他的富贵,走到哪里说到哪里,显摆着他那厉害的大小子。镇上竟然有不知情的,或者假装不知情孩子也要跟着“大小子”去闯世界,但都被“大小子”以各种理由拒绝了,以至于惹了不少人。但有些人无法拒绝,有些亲戚是需要他这个“能人”照顾的。白二娃大哥的孩子白龙竟然跪着求他的二爸让他给寻条出路,举着指头发誓“如果我对大哥不忠,那就天打五雷轰”。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待遇的“逛鬼”白二娃也被白龙的举动彻底征服了,不得不给大小子开口求了一回情,甚至以死相逼才把白龙的心愿给了了。
  正如老百姓常说的“好吃难消化”。白龙倒也很快就上手了,不过这个小子就是有点太招摇了。动不动会镇上开着一辆拉风的宝马车,带着一两个小姐,戴着蛤蟆镜张家进李家出。经常穿着一条黑色的紧身皮裤、长发披肩,踏着一双大头皮鞋。虽然名字带着龙,但是他的腰却像蛇一般的细。村里的几个老辈人骂他像个“麻柴棍,廋猴精”。也在背地里骂他“羞先人了,出门刚两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他尽然不知羞耻地跑去镇上的闲话中心给大家宣讲外面的“花花世界”。起初大家听个新鲜,时间不长。镇上的人都开始躲着他,生怕一下子跟自己沾上关系。这种好日子没有持续太久,也注定是不会太久,终归是黄粱一梦。
  一切都太快了,就像那春天的狂风把地面上打扫的干干净净。当宣判白二娃家“大小子”的公审大会在县上召开的时候,这条消息也印证了大家的语言,白二娃那个逛鬼早已不知去了那里。不久之后,镇上有人看到白龙像鬼一样溜回来。据知情人士透露,白龙已经抽上大烟了,发起瘾来就要命。就在此后的两三天,白龙吊死在小河子渠的那棵老槐树上。
  就在白龙上吊自杀的第二天,一场大雪不期而至。那一晚,雪来的很快、下的也很大。黎明时分,黑色的枣树上落满了雪花,石碾子也被雪花厚厚地覆盖。些许的狗叫声夹杂着飘起的晨烟。此刻的小镇是安详的。牲畜们呼出着白色的气息,学生们踏着吱吱作响的积雪向着学校走去,时不时摔个屁股朝天。当小镇居民起床的时候,门外的大学已经下了近半尺厚。早读的孩子们被中学校门口放的一个纸箱子吓到了,箱子里传来了婴孩的啼哭声。
  吓坏了的学生们叫来了老师,老师们也不知如何是好,老师和孩子们就聚在一块。中学周边的居民陆续知道了此事,他们倒是没有一点意外。类似遗弃婴儿的事情小镇早已发生过几次,吹鼓手老马的那个孩子也不就是这样成了老马的“儿子”吗?只是时间更早一些,当时是在一个秋天的早晨,老马在马路边上捡到了“儿子”。这也是全镇人都知道的秘密。
  中学门口开小卖部的白老汉出面解决了这一问题,老两口为人厚道老实是出了名的。白老汉夫妇开的杂货店,除了售卖学习用具和日常生活用品之外,当然也有些零食,主要是些方便面,瓜子和糖之类的,当然还有一些辣条之类的小吃,这也是学生们的大众消费。两夫妇这一开就是好多年,一批批学生都毕业了好多届了。不过白老汉夫妇人厚道,从来不给学生们卖烟酒。这一点倒也得到了学校的高度认可,一直以来倒也是学生们可以放心去买东西的地方,不会受到老师的责骂。
  有些社会问题的解决,有时候真的很简单,或许只是老百姓的一点善举,但是要上升的制度层面,却不知要多少专家的持续论证与争论。白老汉是早起扫雪的人,看到了学生们围在一起也就凑了上来。这似乎就是天注定或者缘分,白老汉一看此情况,把纸箱子抱起来就往家里走了,生怕别人抢了先。回到家之后,夫妇两人把纸箱子彻底打开之后,看到那个婴孩包裹挺好的,用一块花点小棉被包裹着露出紫红色的小脸。纸箱里还放着两袋奶粉,孩子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不像是因为残疾而被人抛弃的弃儿。白老汉把孩子带回去之后,围着的同学和老师们就四散开了。不久镇上的居民也就很快知道了,开杂货店的白老汉夫妇又多了一个“女儿”。
  大家对于历史的态度有时候是捉摸不透的。尤其是那些悲剧性的事件往往是一翻而过,“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这种事又不是少数。火中取栗,飞蛾扑火的例子本来就已经很多了,但是侥幸与赌徒的心里再一次战胜了道德说教。白二娃家接二连三出事,给镇上的人已敲响了警钟,那些仍心存“发大财”梦想的年轻人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财富梦想。
  相比白家那两个后生,这些孩子们胆子是小了许多。他们把目标盯在那些那些石油物资上面,遍布山茆沟洼的抽油机和施工的井场充满了诱惑。就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早晨,镇上派出所干警在“陈浩南”家的院子里竟然挖出来十几台发电机。当然,这家人此刻早已搬去县城住了。镇上的那帮小子们竟然“做好事”都不忘大哥,竟然把赃物埋在大哥的地盘上。此事的发生已不再是小孩子打架说说就算了。随着事态的发展,一个产业倒卖石油物资的产业链条被一窝全端了,一群镇上孩子都卷入其中。好在涉案金额不大,急的那些父母们着急上火地四处找人处理此事。财富梦想破碎的同时,三个带头青年的被判了刑,在县上公审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哭的像个孩子似的。此事也就算是收场了,但是这终究不是办法,无事生非的青年人终于没有“后悔药”可救。他们年轻而早熟的人生往往被自己的无知撞的头破血流。他们的人生带有悲剧性的色彩,虽然出身的局限也是他们挣扎的理由,但野蛮生长的命运,终究是残酷的。
  石油物资偷盗案发的后一个多月,镇子上的一些同学先后被请去派出所了。“长舌男”也为此事被叫了去协助调查,这事差一点让“长舌男”的当兵梦成为泡影。舌头长,胆子小的他确实是受了委屈,但幸好此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若是他没有去串门,没有跟着这些邻居或者亲戚家的孩子们为了热闹而喝那一场酒。此事就不会跟他有一毛钱关系。好在他并没参与其中,这一次他也是有惊无险。喝酒或许也是这些孩子们的成人礼,是成年的第一堂课。靠着酒精壮胆子,显然他们都没有及格。第二天他回来上学之后,这件小镇江湖少年的故事,也就传播开了。几个受牵连的同学也是被学校开除或者退学了。在追梦路上谁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事后“长舌男”倒也是更沉默寡言了。
  父爱一旦缺失了,修复总得个过程吧。事实再一次证明,操之过急、急于求成并不是好办法。就在那个抽油机案件发生后不久,一个悲剧的消息又在小镇上传开了。镇上小学一个孩子的双腿竟然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打折了。事情的起因一点都不复杂,这个孩子只是跟镇上几个孩子打了一架。这种事情放在过去,或许根本不值得一提。是否该案件造成了小镇居民的压力过大,也许是一些男人们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终于开始反思自己家庭角色。并试图开始修复父子关系,为过去长期的父爱缺失或者管教不到位寻求一个弥补,担心害怕孩子们再惹事端。
  打了架的孩子被这个不知在哪里喝酒归来父亲撞上了,更不知男人那里来的那么大火气。竟然从柴垛子上抽了一根木棒子,也不问青红皂白,当街教训起自己的儿子。酒壮怂人胆,他倒不是怂人,或许只是被酒冲昏了头脑。木棒子又不长眼睛,孩子的惨叫声让左邻右舍的人赶紧全力把醉酒的男人拉开,孩子已经昏死在地上动不了了。一看事情似乎不可收场了,邻居们赶紧送去镇上的卫生院。镇上的卫生院竟然也不敢接收了,着急的镇上人赶紧开了车送去县医院,一检查两条腿全断了。
  我后来才知道,那个打折孩子腿的男人是我一个关系远一点的舅舅。只是我对这个“舅舅”的印象极其差,因为他的女人经常被他打的睡在地上起不来。外婆她们去看孩子的时候,我的“舅舅”还为自己的过失找理由说“早知道这样的话,我踢两脚就行了。下次打肯定不拿不棒子了。”显然,他还是为下次教育孩子做了安排。外婆回来的时候竟然哭着对我说“以后绝对不能打老婆、打娃娃。孩子他妈的胳膊刚好,孩子又断了双腿。娃娃还不到10岁啊,这个挨千刀的死人,唉,造孽啊。”后来,我的那个舅舅竟然在一个喝完酒的晚上,在家里的炕上永远睡了过去,再没有醒过来。镇上的人都像是站在了可怜的女人和孩子这一边,没有人追究他是怎么死的。外婆对此事倒也坦然,竟然说“老天爷看着了,报应啊”。我也早已听明白了,所有的人都希望他去死,省的再害人了。 
  那一年白二娃消失在小镇居民的视野中。在临过年的时候,白二娃的死讯传回了小镇。据说是他不知在那里喝了酒,走到镇上的河湾里趴在冰滩上冻死了。镇上的人都说,落叶终归根,他临死了还知道回家。这个逛鬼也就是被冰冻住了双腿,不然凭着他逛了一辈子的本事,他肯定会没事的。
  白龙吊死在小河子渠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许多学生晚上不敢回去了。想尽一切办法绕路走,或者想跟上几个同学。白龙的母亲也寻了几回死,在家人的劝阻下没有一次成功。时不时就跑去小河子渠的破庙上哭一场,向神灵倾诉悲伤与痛苦。
  2002年的春天,持续了近一个月的沙尘暴把小镇笼罩在风沙之中。一到晚上,呜呜的风声每晚叫个不听,像是在哀伤的哭诉。那些闲话中心的人说,这是白老爷子的魂魄保护着小镇,小鬼们进不了镇子在镇外游荡。也有人对此持有不同的意见,坚持认为是白家大小子和白龙的魂没安实在,想回到镇子上。或许是受此类说法的影响,白老大媳妇竟然请村子上的一个神婆子帮忙,给这两个孩子们叫了一回魂。倒也起了怪了,叫魂结束之后,呜呜的叫声也就没有了。她终于心安了,只是更信神了,一度有重修小河子那个破庙的想法。也就不会去想,春天快要结束了,沙尘暴自然就结束了。这样的巧合倒也让她解脱了。

用户评论

表情0/300
喵,没有找到相关结果~
暂时没有评论,下载喜马拉雅与主播互动
猜你喜欢
郝磊长篇小说《大河入梦来》

我的父辈们都把延河叫大河,她承载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奔流不息!当我长大,这条大河频频入梦来,给我讲述着希望、理想,也讲述着...

by:月射寒塘

闻君入梦来

五年前,他带兵出征,要用十里红妆迎她为妻。五年后,她背叛了他们的爱,打掉他们的孩子,做了他父皇的女人。他恨她的背叛,在她的脸上烙字,断她手指,还杀害了他们的...

by:_林小肥

大河之北

该系列报道于2017年5月启动策划,河北日报社记者历经两年多的采访、写作,自2019年5月9日至12月19日在《河北日报》连续28期刊出后,收到良好社会反响。读...

by:冠林数字出版有限公司

大河之源

等着瞧!我一定要学坏给你们看!几乎每个孩子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很不幸,弗朗西斯也开始这样想了因为他遇上了一大堆麻烦事。他不但这想了,当“他们”要砸拉姆家外面的电计...

by:秩谦

大河之源

“等着瞧!我一定要学坏给你们看!”几乎每个孩子都有过这样的想法。很不幸,弗朗西斯也开始这样想了,因为他遇上了一大堆麻烦事。他不但这样想了,当“他们”要砸拉姆家...

by:起初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