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简介
原创 张云霞 水先生的语文生活 2018-0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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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题共振之“秋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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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乡村夏季
江苏省盱眙县希望小学 张云霞
以前在乡村,夏季是伴着一声声的蝉鸣开始的。
因为家前屋后都是树,所以蝉声此唱彼和,连续不断。在高高的大叶柳上的蝉鸣很高旷,是叽了——叽了——叽了的漫长声。蝉似乎憋足了劲在唱,让我不禁联想到吹鼓手那鼓起的腮帮子。有时也有叽咯、叽咯的较短声,那声音得用心倾听,否则很难听到。听着这些声音我会胡乱猜测:叽了声一定是壮士之曲,是盛年之歌,是那些风华正茂、血气方刚的知了唱的,而叽咯声是那婴孩之歌或老年之曲,像轻轻的哼唱或弱弱的呻吟。因为叽了——叽了声让人难忘,所以在我们当地,我们唤蝉叫“叽了子”。
蝉叫得越欢,天越热,家里那小小的微风扇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所以乡邻们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就不约而同地出来了,大家都来“赶风”了。风到哪里,大家就到哪里,像赶集似的。我奶奶说:“看,那边树头在动,巷口子最有风。”我们就搬着凳子坐在巷子口的树下,聊着家常理短。过不久,风歇了,二大爷说:“风好像到了梨树那。”我们又都搬着凳子到梨树下。老人们摇着豁了口的蒲扇说古事,孩子们可没有那耐心,于是大家蹭蹭蹭爬到了梨树上,树上的苹果梨正成熟。孩子们吃着,往下扔着,大人们也吃。宝龙有些调皮,一个没吃完,又摘其它的吃。奶奶心疼地责怪道:“吃归吃,你们可别乱糟蹋,这棵树是你太爷爷以前从南京带回的树种,村上只有这一棵苹果梨,其它的都是桑树梨,哪有这好吃。”宝龙夸张地吐了吐舌头,大家都笑了。不多久,风又歇了,到了村后面的那条乡道上。我们又搬着凳子去那。大家一溜排坐在路旁的树下,看着偶尔驶过的车,猜测车的去向。不知是哪个孩子提了一嘴:“沿着公路去大白子家买冰棍吃!”那个时候只有村最西头的大白子家有一个冰柜,卖些冰棍之类的。
我们几个小孩子跟父母要了钱,徒步向村西头走去。那时候没有任何防晒的意识,我们的脸、膀子晒得生疼,汗水也浸湿了我们的衣衫,但这不要紧,因为我们马上要吃到冰棍了。我们每人各买一支,口味各不相同,于是交换着,你舔舔我的,我舔舔你的,很满足。夏天真好!
等到傍晚,太阳西斜了,每家每户都开始做晚饭了,大家也都散了,但是我们小孩子散不了。我们约着去菜园里找西红柿、菜瓜,这是那些年我们非常珍视的水果,虽然好多年后我们才知道这两样都算不上水果。我们一片一片叶子查看过去,一根一根的瓜藤翻过去,总能找到一两个,哪怕是半生不熟的。我们哄笑着,坐到柳荫匝地、枝苛掩映的池塘边,屁股搭在岸边光滑的洗衣石上,双腿伸进水里,那冰凉凉的水便漫过我们的脚指头、我们的腿,一直将凉气传遍全身。我们将西红柿、菜瓜浸在池水了,等吸足了凉气我们再吃,西红柿凉凉的、酸酸的,菜瓜凉凉的、脆脆的,真好!
父母唤我们吃晚饭了!那时候的晚饭每家每户是把桌子端到门口有风的地方吃的。家家围成一桌,吃着、说着,小狗就卧在桌肚下,小猫小狗也在桌边打转,大公鸡、老母鸡也踱着步子,不紧不慢地捡着漏下的饭粒吃。吃着吃着天黑了,月亮爬上来了!该收拾桌子洗澡了!插了灶房的门,在院子里放一个大红塑料盆,放些热水,再掺些井水,很凉快。抬头有朗月一弯、星斗无数,低头有鸭鹅几只、猫狗一对,耳旁有虫声啾唧,树头有风声簌簌,夏天的夜晚渐渐地凉下来了。突然有小伙伴拍灶房的门:“还没洗好啊,出来玩了!”于是急急地穿衣,怎么能耽误玩呢!
开了门,发现乡邻们又搬着凳子、桌子在门口的打谷场上围坐一起,有一句没一句的拉着家常。我们小孩子到打谷场上的田埂边捉萤火虫,一只一只地装在布袋里,看它们忽闪忽闪的发光。玩累了,就躺在桌子上看星星,说牛郎织女的悲惨,说王母娘娘的恶毒,说着说着我们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发现躺在了床上。
夏季的一天就这样度过了,夏季的一天又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现在,离开了乡村,生活条件变好了。到了三伏天,我们热,就蜗在空调房里,不用管风来了哪里,又去了哪里。我们热,有各种水果和饮料解渴。我们热,不想烧饭,就点个外卖,然后找个舒服的姿势追热剧。有时会想念乡村的夏季来,只是,那一声蝉鸣、一袭凉风和赶风的人们,都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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