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重庆工作坊特辑V）－摄影早自习第1458天

因电台中无法插入视频，完整作品展示请在微信公众号“摄影早自习”下方回复“1019”观看

他用一组照片，回应民法典第1019条。

早安，我是叶梓，今天是摄影早自习陪伴大家的第1458天。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们来看我们在重庆的摄影工作坊里的学员作品，今天想展示的是Polo同学拍的照片，他这组照片的名字叫做“1019”。

光看名字你肯定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先跟你交代一下整个故事的背景。他说的其实是新颁发的民法典里边的第1019条的法律条文，大概意思就是说你不能拍别人的照片了，拍了你就是侵犯肖像权。这个跟以前的法律条文不一样，以前说的就是你拍没关系，但是你拍了以后不能用作商业用途，就是说你把这个照片给卖了，卖了很多钱，这个时候你肯定是侵犯人家的肖像权了，但是如果你只是拍，拍了以后你并没有做商业用途，那没事。现在等于是都不能拍了，所以在摄影圈里面、自媒体圈里面都引起很强烈的反响。圈外我不知道，可能大家不关注，但是圈内的就炸了锅了。为什么呢？主要是你拍个Vlog在街上录旅行的场景，你怎么可能不拍到人？我们平面摄影你去拍个街拍，你记录一下现在的中国街头的一些状况，比如说商业是什么样子的，横条幅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大家戴没戴口罩，道路建设如何，建筑是什么样子的……你拍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完全不带上人呢，不可能的，一个个都跟鬼城似的，那不实际。你也不可能就只拍人家的背影，所有照片里都只有人物的背影，这个感觉不是也很奇怪吗？所以摄影人其实是蛮愤怒的，对于这个条款觉得大大的限制了自己的创作。当然了，我也知道有的朋友可能被街头的所谓的街头摄影师冒犯过，不太礼貌等等之类的，所以他们是支持你就是不能拍我的，这个我也理解。咱们今天不论这件事到底是应该站哪边，应该拍还是不应该拍，我们今天只是交代整个这个故事的背景就是这样子的。

那么Polo同学是热爱纪实摄影的，多多少少的平时都要拍很多的陌生的人，他对这个条款肯定是愤怒的，他是憋着话想说的。但是你说骂脏字吧，好像又不太礼貌，对不对？我们也算是个读书人，要讲文明，所以这脏话不能骂，怎么办？拍照片——用摄影这个形式来讽刺、反讽这个1019条款。一方面是反讽，一方面也是讨论。他把这个问题推到公众面前来，给大家模拟一下如果我们所有照片里人物都不露眼睛，都认不出是谁，那这个世界的照片会变成什么样，他就是这么个意思。他的这个做法其实就是拍了很多人，然后把这些人的眼睛给他抹掉。我们知道，一旦你看到眼睛，基本上能认出来这是谁，所以有的时候为了避免一些肖像权的一些纷争，有的人会把眼睛那块用个黑条给挡上，或者是马赛克给马赛克掉，或者你像他现在这样做，就是把它给划了。

那划的时候又有个问题，就是你怎么划？真的是在photoshop里面用那种电子的、模拟的笔触去划吗？那个感觉就不真实，没什么质感，没力量。后来我就给他出个主意，我就说，你要不把它印下来，把照片先印下来，然后拿钝器——就是不是刀片那么锐利的东西，比如说一些小铁片之类的东西去刮，把他的眼睛给刮掉。然后再把这个照片的翻拍也好，扫描也好，把它变成电子的，做成slideshow。

照片制作过程 © 舒丹

但是这样做有个问题，就是因为你印在相纸上以后，你刮上去，相纸露出来以后是白色的，每个人的眼睛那个部分刮下去都是白色的。这个白色感觉不好，为什么呢？因为它没什么力量感，太轻飘飘的了。我建议他把它做成黑色，因为黑色这个东西看上去很像血，像身上的伤疤结了痂以后的那个感觉。所以我就建议他做了这么一件事，听上去有点复杂，大家专心一点，是这么做：先拍完照片以后，把这个照片在电脑里反色，就是黑白颠倒。然后把黑白颠倒的照片印下来，印在相纸上，刮掉相纸上的眼睛，把人物身份信息给它隐藏掉。然后扫描这张照片，再在电脑里再次反色反回来，负负得正。这样一来，这个照片就又变回了黑白的，光影关系是正常的照片，但是与此同时，脸部的那一个被刮掉的部分就会变成黑色的伤痕，看上去会有力量感的多。

这个灵感从哪来的呢？实际上是从小时候的一些街头的一些观察。有时候我一回头会看到有一个海报，海报上有一个美女头像，或许这是一个什么洗发水的广告或者是什么别的广告。但是因为小孩子调皮，路过的小孩子手欠，要么就是拿笔把人眼珠子画得很奇怪或者把鼻孔画得很大，要不然就是把它抠掉，用手指头或者是小刀片把眼睛给挖掉。这个东西看上去是很恐怖的，就是你猛一看到这个东西，就觉得怎么这么残暴。

另外我在一些伊斯兰教的国家旅行的时候也见到过类似的场景。因为它们有的比较严格的地方和地区是不让露“头”这个东西的，因为不能崇拜偶像，所以所有的人和动物的头都不能露出来，脸就更不能露出来了。但是小卖部里面你知道它是要卖洗发水的，那些洗发水啊、洗面奶啊，它进口的时候，它商品上面印刷的就是一个美女头像。但是你现在要把这个美女头上的脸给搞掉，怎么搞呢？就拿圆珠笔或者什么黑色的笔，反正就是在那画画画画，就画得乱七八糟的，但是就把那个脸就给隐去了。有的时候路边你还会看到有一个牌子，牌子上面画了一头牛，意思就是说这条路上有牛经过，你们开车的时候小心点别撞到了。但是你就会看到可能有人拿着颜料把牛的头的部分给它用颜料涂掉了，就只看到一个牛身子从脖子那里一刀斩，前面牛头是被涂掉的，后边是留下的，看上去也是相当恐怖的画面。

所以就是这样的一些经历，给我们一些灵感，就是既然1019条款说都不能拍人，那我们就不拍人了，我们拍到的人都没有眼睛，你认不出来是谁，我们搞个这样的项目。

Polo他的最初想法其实是用一些物体挡住人头就好，挡住人眼睛就好。我的意思就是可以把材料的加工加上去，不必拘泥在摄影这个小小的圈子里面。你管我用的什么手段，我只要把我该说的话说出来，该骂的骂出来，我心里就爽了。所以Polo同学最后做出了这种作品，他自己是蛮开心的，就感觉终于发泄完了这个感觉。

至于1019条款对未来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一些影响，这个我们未知，因为我们也请教了退下来的法官，他的意思是说这个也要看司法解释是什么样子的，因为民法典它是一个挺框架性的一个东西，还不好说具体到时候会怎么判。当然了我们作为摄影师，是希望能够有一定的创作的自由，不要搞得所有的脸都不能拍，这太尴尬了。但是我也呼吁所有的喜欢在街头拍陌生人的这些摄影师同学们，你们一定要注意礼貌，一定要尊重对方的权利，当对方不愿意被拍照时就不要去拍摄了，对方要求你删片子时你就大大方方的删除片子，道个歉就好了。

好吧，今天我们就简单先聊这么多。大家别忘了，可以戳下面的视频去看一看这位同学的作品，非常非常精彩。更不要忘了下周三，我们会把这14位同学的作品全放出来，我做一场直播的讲座，大概是晚上的7:30~9:30，到时候你们密切关注我们的微信公众号“摄影早自习”，下周三的那个帖子底部的“阅读原文”戳进去就是直播的课堂。

最后给个小彩蛋，不知道你们注意了没有，这组片子很有意思，这里边除了人不能露眼睛，其他的东西都可以露眼睛，非常的有趣，这就是反讽的做法。

好，今天是摄影早自习陪伴大家的第1458天，我是叶梓，每天早上6:30，微信公众号“摄影早自习”，不见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