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讲 赎买和平—北宋与辽国、西夏的战与和

赎买和平

                              ——北宋时期与辽、西夏的和战

上一讲中我们提到，北宋时期并非大一统的王朝，因为它只是统一了中原与江南地域，未能完成以前汉唐传统疆域的统一。其周边还有辽、西夏、大理、吐蕃等少数民族政权，其中辽的版图与军力还要超过北宋。

北宋与周边的少数民族政权之间既有和平交流，也有战争冲突，不过总体来说，和平交往是主流，而这个和平局面的形成与维持建立在北宋对少数民族支付岁币的基础之上，简单地说，当时北宋与各少数民族之间的和平主要是金钱赎买而得。

一、宋辽和战

1、辽国发展概况。

辽国，有时也用族名为国号，即契丹。契丹原是鲜卑宇文部一支，北魏时始见于史籍记载。907年（也就是朱温篡唐的同一年），耶律阿保机出任可汗后，开始破坏契丹旧制，极力模仿中原王朝建立专制皇权。916年，阿保机正式称帝，建立契丹王朝，他就是辽太祖。

耶律阿保机死后，其子耶律德光（庙号太宗）即位，后助石敬瑭称帝。石敬瑭为表谢意，自称儿皇帝，且割幽云十六州，另外每年送帛30万匹。947年，耶律德光以后晋新帝石重贵不服契丹上国地位而兴兵，攻占开封之后，在此改国号为“大辽”，形式上实现了中原和塞北统一，但他肆意抢夺，激起中原人民强烈反抗，结果无法立足，只得北返，途中患病去世。之后，耶律德光的侄子即位，即辽世宗。辽世宗即位后两年，即在叛乱中被杀害。继之而立的是辽穆宗（太宗耶律德光之子），此人是一个有名的昏君、暴君，据说他晚上通宵饮酒作乐，白天则沉沉昏睡，因而有“睡王”之称。在他统治时期，内部叛乱不断，而此时南方的后周在周世宗柴荣治理之下，国势蒸蒸日上，于是辽有官员有南投的打算。辽穆宗常无故虐杀身边的近卫，结果使得人人自危，最后有近卫联合厨师在他大醉之机，将其杀死。他死后，继之的是辽景宗。景宗的身体一直不好，在位期间一直由皇后萧氏掌权（类似唐朝的高过与武则天）。景宗去世后，其子耶律隆绪即位，为辽圣宗，因其年幼，其母萧太后摄政。此时辽国政治清明，社会经济稳定发展。

耶律德光对于辽的政治制度建设颇有建树，首创南北面官制（一国两制）。当时辽的版图之内既有游牧部落的生活方式，又有汉人的农业文明，为了更好地治理不同民族的事务，就制定了“因俗而治”的原则，形成了北、南两套完整的官制，即北面官制和南面官制。

北面官制，即辽朝契丹族的官制，官吏用契丹族，掌握辽朝的一切军政事务，也是辽朝的最高权力机关。北面朝官是辽朝官制的主要机构，在北面朝官中又分为南北两个不同的部门，如北枢密院管兵部，南枢密院管吏部。在北面朝官中，南北枢密院是辽国的最高行政机构，分别掌管军政和民政，也通称为北衙和南衙。和北面官相对应的就是南面官，在辽太宗得到十六州之后，进一步完善了汉族的官制，仿效唐朝的官制，设立三省六部等一整套治理机构。以此来招徕汉族人，管理汉族人的事务。南面官主要由汉人来担任，契丹人也有在南面官中任职的，他们被称为汉官，也穿汉服。南面官由于办公的营帐在辽国王大帐的南面，所以称为南面官。

南面官中的分支机构有：汉人枢密院，阿保机的时候叫“汉儿司”，其他有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御史台、翰林院等。

在地方官制当中，辽朝也是两套制度并存，就是部族制和州县制，契丹人和其他游牧民族用部族制，而汉人和渤海人则使用唐朝时用的州县制。

2、辽宋和战：

随着统一进程的顺利进行，北宋君臣开始考虑收回五代十国时期石敬瑭出卖给辽国的幽云十六州（也就是今天河北一带），因此地区是北方游牧文明与南方农耕文明的分界线，也是此前南方抵御北方南侵的屏障。宋朝的太祖、太宗两位皇帝都颇精于军务，也都曾御驾亲征，但均以失败告终，因为出兵时机不当，因此时辽国正处于萧太后执政之时，社会经济发展良好，政治也较清明，军事上兵强将勇。

979年，宋太宗刚灭了北汉，携战胜之余威，军队未经休整，乘势向辽南京幽州（今北京）进攻，企图一举收回幽云故地。宋军初战告捷，但辽名将耶律休哥率军救援，双方在高梁河展开激战，结果宋军大败，损失惨重，宋太宗也中箭逃走。从此，宋太宗不再亲临战场

982年，宋辽再次大战，结果宋军再次大败，名将杨继业战败被俘，绝食而死。

宋征辽两次失败之后，结束了对辽主动进攻，采取被动防御的策略，而辽则利用其骑兵优势不时向南袭扰。景德元年（此时太宗已去世，宋真宗在位），辽军20万大举南下，直逼黄河北的澶州（今河南省境内），对宋都城开封形成严重威胁，宋朝野震惊。大臣中多数主张迁都避难，只有新任宰相寇准等少数人主战，力请宋真宗亲往前线督师。皇帝亲临后，宋军士气大振，辽军战局不利，且有后顾之忧，于是要求议和。经过反复磋商，达成协议：（一）宋辽约为兄弟之国，宋尊辽太后为叔母；（二）宋每年输辽银10万两，绢20万匹；（三）双方罢战休兵。此和议称“澶渊之盟”。该和议是双方力量均衡的产物，宋无力夺取幽云等地，辽也无力攻宋。此后双方停止战争，和平往来长达百年之久，双方都因为和平的缘故，社会经济均有恢复和发展。

二、宋夏和战。

西夏政权由党项人所建。党项族原是羌族一支（跟契丹一样都是魏晋时期内迁的“五胡”之一）。唐玄宗时，党项族受吐蕃压迫，大部分迁往今甘肃与陕西境内。唐末，党项族首领拓跋思恭参与镇压黄巢起义有功，被封为定难军节度使，赐姓李。五代时期，李氏势力乘机扩大，成为一方割据势力。

宋朝建立后，李氏表示归附，宋太宗可是命其首领交出辖地，结果李继迁团结党项各部起兵反宋，后得到辽的支持，且受辽册封为夏国王。后来，李继迁向宋求和，得委任为定难军节度使。李继迁之后，其子李德明同时称臣于宋辽两国，谋求在夹缝里发展。李德明死后，李元昊继位，于1038年正式称帝建国，国号大夏，建都兴庆（今宁夏银川）。西夏建国后，元昊向宋发动一系列战争，结果均大败宋军。但西夏国力也是损耗过度，百姓怨苦，而且此时辽与西夏关系也较紧张，于是元昊向宋请和，于1044年达成和议：（一）元昊对宋称臣，受宋册封为夏国王；（二）宋每年赐西夏银72000两，绢15万匹，茶30000斤；（三）重开沿边榷场互市，恢复民间商贩往来。从此，宋、夏战争减少，维持对峙局面。

三、赎买评议

关于北宋以岁币的方式换取与辽、西夏之间的和平做法，当时与后世均有不同的看法。一种看法是：以中原正统自居的大宋王朝以岁币的方式换取和平，未免过于屈辱。苏轼之父苏洵曾经写过《六国论》，认为六国为秦所灭，主要原因“弊在赂秦”，借古讽今，批评北宋的妥协政策。（《六国论》是宋代文人很关注的一个话题，三苏均有《六国论》的文章，《古文观止》里只选了苏辙的文章，但从立意高度及现实来看，其父苏洵的《六国论》更为深刻）。苏洵认为，战国之时，如果六国能够团结抗秦，而不行贿赂之策，则秦非六国对手，北宋相比于辽有更大的优势，如果一意赎买和平，则还不如当年的六国。

另一种看法，北宋采取赎买的做法，是形势所需，且是性价比较高的一种做法。因为北宋初年确立的政治体制，使得北宋的军力虽看起来庞大，但实则无实际用处，根本无法应对外敌，北宋与辽、西夏的几次战争均处于劣势。好在总体国力上，北宋尚足以抗衡，方不致于沦为臣虏。再说，北宋用以贿买和平的代价其实有限，每年支付总额不到财政总收入的20分之一，后来随着北宋财政收入的不断扩充，这个比例还在不断缩小，最后可能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如果一味进行军事对抗，则相关开支定必十分惊人。再说，当年以汉唐之强，也曾经公主对外和亲，且和亲之时陪嫁之物也不在少数。若说屈辱，以岁币与人未必下于遣公主远嫁。而且，公主和亲之后，中原并未有多少安宁，而岁币的稳定输出，确实维持了北宋与辽、西夏的长期和平，而此和平有利于各方社会的稳定与经济发展。

在我看来，在一定的时期内以赎买的方式换取和平，其实是有效的、可取的策略，但是两宋时期将岁币看成获得和平的长期国策，则未免不智。从长远看来，还是应该锻炼自己的内功，真正打造一支能够善战的部队，才是国家和平的真正保障，需知好战必亡，但忘战必危。北宋一味以赎买、妥协的方式换取和平，但最后遇到不满足于岁币的强敌，则必然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徽、钦二帝的遭遇值得今天的我们警惕。

四、辽夏战争

西夏与辽虽然结盟，但并不牢固。双方有着互相利用的需要，西夏对辽称臣也非内心所愿。“澶渊之盟”，西夏势力不断发展，辽、夏矛盾也日益加深。1042年冬，元昊煽动辽统治下的党项部落叛辽逃入西夏。1044年，双方发生战争，此战辽兵势虽强，但西夏采取诱敌深入之策，且坚壁清野，致命辽军马饥士疲，终致惨败，而元昊审时度势，知道当时辽实力仍强，故归还俘虏，辽也就坡下驴，双方罢战言和。1048年，元昊死，其年方周岁的幼子即位，由母后摄政。当太后向辽汇报此事，并请求册封时，辽兴宗为复仇雪耻，认为有机可乘，于是纠集兵马，准备二度伐西夏，此次辽军总体大胜，且俘虏了西夏幼帝的嫡母。1050年，西夏遣使求和，且上表称臣，双方恢复通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