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故乡与童年】
我的童年,中国还有“民间社会”可言,那种自给自足自生自灭的生态,特有人情味、戏剧性。在美国犯乡愁了,我就想写一本书,叫作《往日醍醐》,中国江南的浮世绘呀,用意识流手法描摹我童年故乡的春、夏、秋、冬,可奈中途停笔,后来就意兴阑珊,没写成。
我少年时,江浙地区的书香门第都已败落,而富裕人家多数是醉生梦死,少数热血青年则投奔革命,吴文化根本不成气候。那时家庭教师只讲子曰诗云代数几何,只有小表哥可以彻夜长谈,认为希腊神话和《圣经》故事是必读书(也是听来的常识)——后来到了美国、世界各地,便是以熟悉希腊典故和《圣经》箴言使西方朋友吃惊,相视莫逆。我的“自救”,全靠读书,“书”是最神奇最伟大的,十三、四岁时我已将《文学大纲》(郑振铎主编)通读了几遍,后来在纽约开讲《世界文学史》,几乎全凭当年记忆。都道“启蒙”是被动的,随“大流”的,我说启蒙必须是主动的,个人自为的。
中国,大雅久不作,华夏文脉到明朝已经气数尽了,从前的大户人家的子弟,眉清目秀,以为俊彦,其实是衰象,就像云岗石佛是雄浑莽苍的,到了龙门的交脚菩萨就清秀了,就完了。我不欲为江浙历史名人妄作圈点,一怕顾此失彼,二则实在难有冠绝群伦者,近世,惟鲁迅、蔡元培,我敬重,亦不免有所怅惘。
我家在当地是有钱人家,父母会请一些当地名教授和名流到我家里来授课。我和夏承焘先生也并非严格的师徒,倒是忘年交,我们相差有二十几岁,经常通信,谈论学问,他把他的诗给我看,我把我的画给他。初见夏先生的样子与我读他诗句中的风流潇洒状 颇不相符的,他黑黑又不高。我们后来很谈得来,他对我很好。我去他们家,他就会在午餐里煎两个蛋(一般自家人吃就煎一个),这时邻居就会问,夏先生,今天介好啊,煎两个蛋,夏先生就回答,有客人在,有客人在。夏先生的诗词有很多我都熟悉,当时一起看过改过;但多年后我在外面看到夏先生的诗词集,又都改回来了,也许有环境的原因。
左小怂OmO
主播图片配的好
步姿静读 回复 @左小怂OmO:
感恩共鸣^_^
左小怂OmO 回复 @左小怂OmO:
1393348whitelily
西方人永远没办法理解的,即是这种文化上的联结,他已入美国籍,但内心,剪不断,理还乱,便是乡愁。
步姿静读 回复 @1393348whitelily:
回归故里是木心先生一生的圆满
家有餘粮
没时间看书,只好听书了,谢谢喜马拉雅,谢谢美好的声音
步姿静读 回复 @家有餘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