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邶风.绿衣》

《邶风》的十九篇刚刚讲过了《柏舟》一篇，若再讲下去，有一个人便不能不提了，这个人便是庄姜，朱熹认为她是中国古代的第一位女诗人，《邶风》的前五首诗都是她的感遇之作。

    提到庄姜，读过《诗经》的朋友该记得她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卫风 硕人》之“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歌咏的是她，古今诗歌写美人之美，简直再无人能出其右。她的身份又是极高贵的，“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以齐王之女的身份而嫁给卫庄公，是卫庄公的正妻。

   这样一个才色双绝的王侯之女、王侯之妻，婚后的生活想必也是甜美和乐吧。

   其实不然。昨日病卧床头，闲阅《左传》，读到“石碏大义灭亲”的那一段，有简短的几句谈及庄姜：

   “卫庄公娶于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卫人所为赋《硕人》也。又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早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公子州吁，嬖人之子也，有宠而好兵，公弗禁，庄姜恶之。”

    说的是庄姜无子，卫庄公又娶厉妫和戴妫姐妹，姐妹俩各育一子，只有后来的桓公存活，庄姜对他视如己出。庄公还有一个宠妾所生之子州吁，好勇黩武，日后给卫国带来无穷灾祸，但庄公对这个孩子非常宠爱，庄姜则很厌恶他。

    寥寥几句，可以想得出的是庄公自有宠妾而冷落庄姜，庄姜无子，到底是被冷落之因还是受冷落之果不得而知。卫庄公性情粗暴昏庸，庄姜婚后的不幸可想而知。

   我们所学之《柏舟》的另一种解释便是庄姜所做，自比柏舟，虽细密坚实却漂流东西，被妾谗言中伤，被夫置之不理，因此“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忧心悄悄”“寤辟有摽”，也是讲得通的。

    今日所学《绿衣》，也试着先从庄姜所作这个角度来看一下。

                      绿衣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he2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wang4。

      绿兮丝兮，汝所治兮。我思古人，俾bi3无訧you2兮。

      絺chi1兮绤xi4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古人穿衣，以正色为衣，以间色为里，上曰衣，下曰裳。这首诗里“绿衣黄里”“绿衣黄裳”，绿是间色，却做了衣，黄为正色，却做了里，是颠倒，是各失其所。庄公宠下贱之妾，妾位尊显而正妻幽微，所以庄姜叹息，如绿衣黄里，使我忧心不已啊。

    亡，这里通“忘”，忘记之意。

    “我思古人，俾无訧矣”，俾，使。訧，过失。我思念古人亦曾有遭遇如此而能善自处之的吧，这样也能使我无有过失。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们已经知道，絺与绤都是夏天的葛布衣裳，以夏衣而遇寒风，是说自己过时已被弃，心之凄凉哀苦若此，但仍愿与古人同心。庄姜之贤，可见一斑。

   关于此诗另有一说，是丈夫怀念去世的妻子，见她昔日手作的绿衣黄裳而睹物思人。这个意思去读，倒令我记起元稹之《悼亡词》“昔日戏言身后事，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

   这生离死别之情，实在也是感人肺腑。

   此为今日《诗经》第二十七首《绿衣》之导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