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永远趋向反叛,爱好冒险;永远如初度航海者,幻想 黄金机缘于浩渺的烟波之外:想割断系岸的缆绳,扯起风帆,欣 欣的投入无垠的怀抱。他厌恶的是平安,自喜的是放纵与豪迈。 无颜色的生涯,是他目中的荆棘;绝海与凶献,是他爱取自由的 途径。他爱折玫瑰;为她的色香,亦为她冷酷的刺毒。他爱搏狂 澜:为他的庄严与伟大,亦为他吞噬一切的天才,最是激发他探 险与好奇的动机。他崇拜冲动:不可测,不可节,不可预逆, 起,动,消歇皆在无形中,狂飚似的倏忽与猛烈与神秘。他崇拜 斗争:从斗争中求剧烈的生命之意义,从斗争中求绝对的实在, 在血染的战阵中,呼叫胜利之狂欢或歌败丧的哀曲。
幻象消灭是人生里命定的悲剧;青年的幻灭,更是悲剧中 的悲剧,夜一般的沉黑,死一般的凶恶。纯粹的,猖狂的热情之 火,不同阿拉伯的神灯,只能放射一时的异彩,不能永久的朗 照;转瞬间,或许,便已敛熄了最后的焰舌,只留存有限的余烬 与残灰,在未灭的余温里自伤与自慰。
流水之光,星之光,露珠之光,电之光,在青年的妙目中 闪耀,我们不能不惊讶造化者艺术之神奇,然可怖的黑影,倦与衰与饱餍的黑影,同时亦紧紧地跟着时日进行,仿佛是烦恼、痛 苦、失败,或庸俗的尾曳,亦在转瞬间,彗星似的扫灭了我们最 自傲的神辉— 流水涸,明星没,露珠散灭,电闪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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