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中二年修业期满,升高中,因为社会关系,被定了个副取,回家听着。
在回家听着的时间,正赶上公社里冬季水利建设。公社里根据各村人口,按比例要河工。除了上大河的,剩余的男青壮年劳力,连十五六岁的像我一样的男孩儿,以及年轻的妇女,都得参加。这叫全力以赴,也叫扫地夫。
我和我小叔都在范围之内。
这一季父亲没摊着上大河,修小河是主力军。
虽说是小河,但也得带被窝,吃住在工地,离家也不近。从公社的最东边我庄到公社的最西边去修河,有二十多里地。
副队长带队,他已提前一天认领了河段。队长带领着七大八小的几十号人来到工地,放下铺盖卷儿,便开始挥锨驾车,根治海河。
这是公社命名的一干渠,全长三公里,本公社工程。任务重,土方量大,三个人一辆小车,小推车,棒的带弱的,壮年带少年。
父亲让我和小叔跟她在一起,好照顾我小爷儿俩。父亲先是拿锨试了试,父亲脚蹬锨头一使劲,那钢板的锨头打着颤,却挖不下去。父亲放下锨,又拿起一把洋镐,一个较长一头带尖儿一头有刃的家什,也叫钢镢。父亲抡起钢镢,棒棒地凿起来。先是凿了一碗口大的洞,凿透了冻块,接着拿锨往深里挖了挖,然后拿起一根粗木头,将木头的一头插进洞里,又将木头的下半截垫上了几块砖,最后朝下摁着木头的另一头,招号我和小叔说,来,往下压,撬冻块。
我和小叔都搭上手,爷儿三个齐用力,一大块冻块便被撬了起来。父亲把冻块掀到一边,推过小车,我爷儿仨一起在掀起冻块的地方开始挖土装车,装满了车,父亲又把那块大冻块搬到车上。父亲驾起车,两腿叉开,两脚蹬地,对在前面帮着拉车的我和小叔说,走!我爷儿仨满载着第一车土,吃力地朝倒土的地方运去。
撬冻块推小车修河,我和小叔倒没觉得累,可不一会儿,父亲就把面袄扒了,父亲的两手,再攥拳却攥不煞了。
修河最累,但累中也有乐趣。
人们正干着活,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当当的锣声。抬头一望,锣声由远而近,敲锣的人也看清楚了,是一个五十来岁的戴着用纸糊得高帽子的人,戴高帽子的人一边自个儿敲着锣,一边自个说话,我叫王仁义,当,我不物正业,当,我搞投机倒把,贩卖花生,当当......
锣声从我面前走过,渐渐地远去了,又响起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操,这小子屡教不改,挨了多少回斗了,也不想着,也不嫌丢人,没脸没皮。嗐,脸皮值多钱啊,人家想开了,人家赶集常买个包子吃,比咱强。队长制止人们说,闲话少说,干活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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