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招安旅程六十八：林冲与刘高一直发酵着一个疑问：玷污了没有？到底玷污了没有？

之前我们说，既然清风寨文知寨刘高的妇人，真正在意的，并不是关于自己清白的流言，她在意的，是这些流言与她被强人掳掠上山的事故，可能造成的对丈夫权力的损害。所以她最要紧去做的，不是去洗刷维护自己的名誉，而是如何维护自己丈夫的地位这个根本，只有丈夫的权利巩固了，自己就能获得权势，市井小人也将从此闭嘴。

上次我们说到，刘高妇人被强人掳掠上山的恶性事件，在花荣的竭力煽动下不断发酵。在花荣眼里，他真正在乎的，不是刘高妇人的善恶，他在乎的，是刘高的去留，因为他重新回到从前独霸清风寨的美好日子，而刘高妇人也不在乎自己的名誉，而在乎刘高的去留，因为刘高的权力与地位才是她性命所系，所以花荣与刘高妇人就产生了直接的正面的对决，一个要推到刘高，一个要巩固刘高。双方针锋相对，你死我活。

在刘高妇人心理，还有一层意味，是她不能告诉旁人的。那就是丈夫刘高对她的态度，经过这个事件，完全彻底地变了。她对于自己丈夫所阐述的，清风山的强人，因为慑于刘高的威名，而将她轻易放过的鬼话，刘高当然不会相信，但是，妇人说出实情，说出真相，作为丈夫的刘高就能相信吗？也未必。妇人假设去对丈夫交待说，自己是靠着花荣朋友的全力救援，才免于一死，才免于玷污的事实，第一，她也真的不情愿说出口。第二，说了丈夫也不信。她知道，一旦她老老实实地将遭遇的事实和盘托出，刘高一旦听到自己的老婆，是仰仗了一向鄙视自己的死对头花荣的面子，是在花荣朋友的一手庇护下，才逃过一死，才免于玷污，刘高听完，估计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自己作为一个男人，既不能上马剿匪，施展雄性风采，现在可好，连自己的女人也保护不了，最后还要可怜兮兮去仰仗一个素来看不起自己的仇人的力量，才能让自己的女人免遭玷污，这不是在自己的敌人面前，去承认自己的确无能，自己的确不像个男人吗？估计一旦妇人将事实告诉丈夫，丈夫立马会铁青面皮，三下五除二写下休书，将自己干脆休了。何况，就算妇人告诉刘高的天地良心都是事实，都属真相，刘高也不会相信。

因为不管你说白道黄，说破天去，作为丈夫的刘高心中，一直在发酵着一个问题，这个问题跟当年林冲心中不断发酵的问题是完全一样的，那就是，玷污了没有？到底玷污了没有？

当年林冲遇见这样的天问，就算林冲娘子已经反复跟丈夫说，没有玷污，放心，真的没有玷污。林冲表面上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不能在公开的场合，不能当者妇人的面，公然表示出不相信娘子的样子，但是林冲心中的那点疑问，就像癌细胞一样，在时刻疯狂地繁殖着，吞噬着自己。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这种发霉阴暗的疑心。玷污了没有，到底玷污了没有？那么，到底算是玷污了，还是没有玷污？

同理，就算刘高妇人反复跟丈夫说，没有玷污，放心，真的没有玷污，刘高又何尝不是跟当年的林冲一样，无法相信。林冲一直在怀疑自己到达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在陆虞侯房间中，高衙内到底对自己的娘子做了什么，那个可疑可恨的房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高衙内怎么会将美丽的娘子轻易放过？刘高的痛苦也何尝不是如此，根据自己对前去的军汉，轿夫的私下细细盘问，刘高知道自己老婆被强人抢夺上山后，曾经被关在山大王的房中前后一个多时辰，才被狼狈地放下山来。那么这一个多时辰内，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婆又隐瞒了什么？山大王为什么会将美丽的娘子轻易放过？这些问题每时每刻在撕咬着刘高自己。

林冲内心的痛苦的怀疑，也处于对妇人立场的考量，至于具体情形，请听细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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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唐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