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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简介
为你参考起见,我特意从一本专论莫扎特的书里译出一段给你。另外还有罗曼·罗兰论莫扎特的文字,来不及译。不知你什么时候学莫扎特?萧邦在写作的taste [品味,鉴赏力]方面,极注意而且极感染莫扎特的风格。刚弹完萧邦,接着研究莫扎特,我觉得精神血缘上比较相近。不妨和杰老师商量一下,你是否可在贝多芬第四弹好以后,接着上手莫扎特?等你快要动手时,先期来信,我再寄罗曼·罗兰的文字给你。
从我这次给你的译文中,我特别体会到,莫扎特的那种温柔妩媚,所以与浪漫派的温柔妩(wǔ)媚不同,就是在于他像天使一样的纯洁,毫无世俗的感伤或是靡(mí)靡的sweetness [甜腻]。神明的温柔,当然与凡人的不同,就是达·芬奇与拉斐尔的圣母,那种妩媚的笑容决非尘世间所有的。能够把握到什么叫做脱尽人间烟火的温馨甘美,什么叫做天真无邪的爱娇,没有一点儿拽(zhuài)心,没有一点儿情欲的骚乱,那么我想表达莫扎特可以“虽不中,不远矣”。你觉得如何?往往十四五岁到十六七岁的少年,特别适应莫扎特,也是因为他们童心没有受过沾染。
将来你预备弹什么近代作家,望早些安排,早些来信;我也可以供给(jǐ)材料。在精神气氛(fēn)方面,我还有些地方能帮你忙。
我再要和你说一遍:平日来信多谈谈音乐问题。你必有许多感想和心得,还有老师和别的教授们的意见。这儿的小朋友们一个一个都在觉醒,苦于没材料。他们常来看我,和我谈天;我当然要尽量帮助他们。你身在国外,见闻既广,自己不断的在那里进步,定有不少东西可以告诉我们。同时一个人的思想是一边写一边谈出来的,借此可以刺激头脑的敏捷性,也可以训练写作的能力与速度。此外,也有一个道义的责任,使你要尽量的把国外的思潮向我们报道。一个人对人民的服务不一定要站在大会上演讲或是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随时随地,点点滴滴的把自己知道的、想到的告诉人家,无形中就是替国家播种、施肥、垦植!孩子,你千万记住这些话,多多提笔!
四月一日晚
我们天天计算,假定二十二日你发信,昨天就该收到;假定二十三日发,今天也应到了。奇怪,怎么二十日给奖,你二十三日还没寄家信呢?迟迟无消息,我又要担心你不要紧张过度,身体不舒服吧?自从一月二十五日收到你第十信(你是一月十六日发的)以后,两个月零一星期,没有你只字片纸,我们却给了你七封信。(……)
我知道你忙,可是你也知道我未尝不忙,至少也和你一样忙。我近七八个月身体大衰,跌跤后已有两个半月,腿力尚未恢复,腰部酸痛更是厉害。但我仍硬撑着工作,写信,替你译莫扎特等等都是拿休息时间,忍着腰痛来做的。孩子,你为什么老叫人牵肠挂肚呢?预算你的信该到的时期,一天不到,我们精神上就一天不得安定。
我们又猜想,也许马思聪先生回来,可能带信来,但他究竟何时离开华沙?假定二十五日以后离波,难道你也要到那时才给我们写信吗?照片及其他文件剪报等等,因为厚重,交马先生带当然很好,省却许多航空邮费。但报告比赛详情的信总不会那么迟才动笔吧?要说音乐会,至早也得与比赛相隔一个星期,那你也不至于比赛完了,又忙得无暇写信。那又究竟是什么道理呢?难道两个多月不写家信这件事,对你不是一件精神负担吗?难道你真的身子不舒服吗?
我们历来问你讨家信,就像讨情一般。你该了解你爸爸的脾气,别为了写信的事叫他多受屈辱,好不好?
我把纪念册上的纪录作了一个统计:发觉萧邦比赛,历届中进入前五名的,只有波、苏、法、匈、英、中六个国家。德国只有第三届得了一个第六,奥国第二届得了一个第十,意大利第二届得了一个第二十四。可见与萧邦精神最接近的是斯拉夫民族。其次是匈牙利和法国。纯粹日耳曼族或纯粹拉丁族都不行。法国不能算纯粹拉丁族。奇怪的是连修养极高极博的大家如Busoni [布索尼]生平也未尝以弹奏萧邦知名。德国十九世纪末期,出了那些大钢琴家,也没有一个弹萧邦弹得好的。
但这还不过是个人悬猜,你在这次比赛中实地接触许多国家的选手,也听到各方面的批评,想必有些关于这个问题的看法,可以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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