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外出旅行,在某个僻远小镇住进一家小店,赶上天阴下雨,这该死的连绵的雨把你闷在屋里。
你拉开提包锁链,呀,糟糕之极!
竟然把该带在身边的一本书忘在家中——这是每一个出外的人经常会碰到的遗憾。
你怎么办?身在他乡,陌生无友,手中无书,面对雨窗孤坐,那是何等的滋味?我吗,我自有我的办法!
说出这办法之前,先要说这办法的由来。
我家的藏书在文革之初被付之一炬,过后收拾破烂的的家具杂物时,把残书和零零散散的书页万分珍惜地敛起来,整理、封订,破口处全用玻璃纸粘好,完整者寥寥,残篇散页却有一大包袱。
逢到苦闷寂寞之时,便拿出来读。
一进入读书即换一番天地:时入蛮荒远古,时入异国异俗,时入霞光夕照,时入人间百味。
一时间,自身的烦恼困顿乃至四周的破门败墙全都化为乌有,书中世界与心中世界融为一体——人物的苦恼赶走自己的苦恼,故事的紧张替代实现的紧张。
但是,我从未把书当做伴我消度时光的闲友,而把它们认定是充实和加深我的真正伙伴。
你读书,尤其是那些名著,就是和人类历史上最杰出的先贤智者相交。
半本《约翰·克里斯朵夫》几乎叫我看烂。书中某一个人物的命运由于缺篇少章不知后果,我并不觉得别扭,反而用自己的想象去发展它、完成它。
我按照自己的意志为他们设想出必然的命运变化和结局。我感到自己就像命运之神那样安排着一个个有意味的生命历程。
当时,我的命运被别人掌握,我却掌握着另一些“人物”的命运。前者痛苦,后者幸福。
往往我给一个人物设计出几种结局。当然我不知道这些人物在原书中的结局是什么,我就把自己这些续篇分别讲给不同的朋友听。
凡是某一种结局感动了朋友,我就认定原作一定是这样,好像我这才是真本,听故事的朋友自然也都深信不疑。
文革过后,书都重新出版了。
常常有朋友对我说:“你讲的那本书最近我读了,那人物根本没有死,结尾也不是你讲的那样……”他们来找我算账;不过也过的朋友望着我笑而不答的脸说:“不过,你那样结束也不错……”
当初,续编这些残书未了的故事,我干的挺起劲儿,因为在续编中,我不知不觉使用了自己的人生经验,调动出我生活中最生动、独特和珍贵的细节,发挥了我的艺术想象。
而享受自己的想象才是最醉心的,这是艺术创造者们所独有的一种感受。
后来,有时不知不觉,我脱开别人的故事轨道,自己奔跑起来。我开始把一张张白纸铺在桌上,卸下心中藏不住的、唯我独有的故事。
写书比读书幸福得多了。
读书是欣赏别人,写书是挖掘自己;读书时接受别人的沐浴,写作是一种自我净化。
一个人的两只眼睛用来看别人,但还需要一只眼对向自己,时常审视深藏自身中的灵魂,在你挑剔世界的同时还要同样地挑剔自己。
写作能使你愈来愈公正,愈严格、愈开阔、愈善良。
读书是享用别人的创造成果,写书能使你创造出来供给他人享用,世界上一切事物在你的创作中,都带着光泽、带着声音、带着生命的气息和你的情感而再现,而这所有一切又都你在两三尺的小小书桌上诞生的,写书是多么令人迷醉的事情啊!
无书而写书,失而复得,生活总是叫你失掉的少,收获的多。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每当旅行在外,手边无书,我就找几张纸铺展在桌。哪怕一连下上它半个月的雨,我照旧充满活力、眼晴发亮、有声有色地待在屋中。
我可不是拿些书当做一种消遣,我在做上帝做过的事:创造生命。
我从天上來
这篇文章里有句话说的非常有道理,读书就是跟作者交朋友,这意思非常好
听友208888913
一个农民工,不喜欢喝酒,不喜欢抽烟,道喜欢读一些书,正因为这一喜欢招到一些人的嘲笑 。
听友118379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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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811880_尤悠
读书是欣赏别人,写书是挖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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