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二百零六）——曹操收陇右，诛杀伏皇后一族

        上集说到，七月，曹操率军进攻孙权，留下曹植守卫邺城，当时魏尚书令荀攸随曹操同往，然而就在这个月，荀攸却在路途上因病逝世，曹操为此很是难受，每每提起荀攸都会流泪。这荀攸，字公达，颍川颍阴（今河南许昌）人，乃荀彧的侄子，为人深沉明智，善于保护自己。自从跟随曹操征战四方以来，经常参与机密，献计献策，然而当时众人乃至于荀攸的弟子，都不知道他到底曾献过哪些计策。曹操曾称赞说：“荀彧进献好的建议，不被采纳不罢休；荀攸则排除错误的行为，不达目的不停止。这两位尚书令，对人物的评论，时间愈久，愈显示他们的观点中肯，我终身都不会忘却啊”。

        十月，曹操派夏侯渊率领张郃、张既等从兴国出发，征讨宋建。宋建，枹罕fú hǎn（今甘肃临夏）人，当初乘着凉州动乱，便在枹罕聚众反叛，自称河首平汉王，甚至还改元，设置百官，割据枹罕长达三十余年。以前曹操腾不出手去管他，如今夏侯渊重新平定了凉州，曹操便让夏侯渊出兵征讨，夏侯渊迅速进军并包围了枹罕，仅仅月余，就攻破了枹罕，将送宋建及他所设置的官员一并斩首。

        随后，夏侯渊又派张郃等人率兵平定河关，渡过黄河，进入小湟中，迫使河西诸羌族部落全部归降，自此，长期为祸的陇右地区被彻底平定。夏侯渊因此大功，被曹操褒奖，称其一举剿灭为乱三十余年的宋建，如同老虎那样横行陇右，所向无敌，并引用孔子之言“吾与尔不如也”来表示自叹不如。 

        同年十一月，东汉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尚带兵在外的曹操，让人要挟汉献帝，废黜伏皇后，并代献帝拟好了废后的诏书。汉献帝自建都许昌以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实际的权力，仅仅能够保住自己的皇帝地位而已，他的左右随从侍卫无一不是曹操的人。献帝身边原有一议郎，名赵彦，因他常常为汉献帝分析时势，进献对策，因此被曹操所憎恶，曹操将之杀害。故而，汉献帝与曹操之间，虽有君臣之名，但实际上，献帝对曹操是非常畏惧，曾经有一次曹操进殿面见献帝，献帝便因无法控制恐惧，对曹操说道：“您若辅佐我，就对我宽厚些；否则，您就开恩把我抛开吧”。由此可见，汉献帝在很多事情上根本做不了主，此番，曹操要挟献帝废后，献帝心中就算有万般不愿也无济于事，故而在这个月的二十日，曹操派御史大夫郗虑带着象征皇帝的符节和策书，与尚书令华歆一道带兵包围了皇宫。当时伏皇后关上门，藏在夹墙里，华歆砸门破壁，将伏皇后拖了出来。郗虑宣读策书道：“皇后伏寿，由卑贱而得入宫，至登上皇后尊位，到现在已二十四年。既没有文王母、武王母那样的徽音之美，又缺乏谨慎修身养怡之福，阴险地怀抱妒害，包藏祸心，不可以承奉天命，祀奉祖宗。现在派御史大夫郗虑持符节策书诏令，将皇后玺绶缴上来，退去中宫，迁往其他馆舍”，宣读完毕后，逮捕了伏皇后，收缴了皇后的印玺绶带。

        而彼时，汉献帝就在外殿，他招呼郗虑坐下，伏皇后披头散发、光着双脚被逮捕，边走边哭，经过献帝面前时，向他诀别道：“您不能救我一命吗？”献帝叹息道：“朕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几时啊！”说罢，转头看向他郗虑：“郗公，天下难道竟有这样的事吗！”而不管郗虑内心到底怎么样，自然也无法改变故事得走向，伏皇后被关入掖庭暴室，幽禁而死。伏皇后所生的两位皇子被赐毒酒而死，曹操还下令灭了伏氏一族，当时伏皇后的兄弟及宗族亲属共计百余人被害，家中女眷十九人被流放到涿郡。

        有听众可能觉得比较奇怪，曹操难道是为了给自己那三个当贵人的女儿铺就皇后之路，就如此残忍么？曹操到底是不是有这个私心，我们这里暂且不论，但史书中记载，这一年曹操之所以对伏皇后痛下杀手，主要是因为伏皇后要求其父伏完诛杀曹操的密谋败露，让曹操给知道了。

        那么伏皇后为何要求自己的父亲诛杀曹操呢？其实这事要从当初曹操奉迎天子到许都说起，彼时曹操日益骄横，汉献帝不满曹操大权独揽，不甘心作傀儡，便与伏皇后商量。伏皇后比献帝大4岁，又一直相伴在献帝身边，陪着献帝经历过董卓的挟持与曹操的奉迎，因而献帝在感情上对伏皇后很是依恋。两人商量后，就准备借用当时的国舅董承的力量来牵制曹操，于是暗下衣带诏，令人送出宫给董承。哪知这董承谋事不慎，败露后被曹操诛杀，满门抄斩不说，连当时怀有身孕的董贵人都未得幸免。当初汉献帝见董贵人有孕在身，多次请求免诛董贵人，曹操都未答应，仍旧将之绞杀。而刘备等人也因衣带诏一事远逃，朝中再无人敢与曹操抗衡，献帝不免每日闷闷不乐，又无计可施。伏皇后见到董贵人的惨状，心怀恐惧，又想帮助献帝，于是毅然写密信给自己的父亲伏完，诉说曹操的暴行，让自己的父亲设法秘密图谋铲除曹操。当时伏完任屯骑校尉，但是他接到密信后，一直未敢动手，而且在建安十四年（公元209年），伏完便逝世了，由儿子伏典嗣侯。伏完死后，时隔5年，却不知怎的，伏皇后写密信这事被泄露了，曹操知道后非常愤怒了，便有了前面的那一幕。

        同年十二月，曹操率军到达孟津，汉献帝下令，准曹操出行时可设置与皇帝相同的先驱骑兵，宫殿中可摆设刻有猛兽的钟磬大架。同月十九日，曹操下令说：“有德之士，未必上进，上进之士，未必都有德。由此而论，才智之士即使有些缺点，难道就不能重用吗？各级官府应仔细考虑”。曹操这种更看重官员才能而不是道德的选拔标准，无疑与汉代一直以来的崇尚孝道和德行的选官标准，是有所冲突的。随后，他又说：“刑罚，有关百姓生命，应选用通晓法律的人，让他主持刑罚”，说罢，便设理曹掾一职，让尚书郎高柔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