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劇:唐滌生
劉智遠——何非凡
崔妙芝——李三娘
咬臍郎——陳寶珠
三娘:
【乙反合尺首板】代兄嫂汲水把醇醪釀。
【乙反西皮板面】重擔強負上,淚痕滴染羅裳,血啼杜宇泣欄桿,神漸惘悲愴。(曲)郎夫到沙場別故鄉,君不歸,我凄涼受劫殃,(序)遭磨折,空斷腸,寧不悲傷, 憶兒幼,淚濕羅衣上,燕未回,空將籬外看,凄涼渡歲光,苦煞了,音信依然渺茫。
【乙反中板下句】看盡了萬水千山,望斷了歸帆天際,望不見兒父,還鄉,沙陀汲水李三娘,井水干時我淚未干,井枯仍望有甘霖,嗟我老來無倚傍,我夜來推磨,朝朝擔水,捱得鮮魚肉,再喚嫂離床。
【滾花】不仁長兄更不仁,枉是同袍同母養。
(咬臍郎拈弓,張興,張旺,四軍校同上)
咬臍郎:
【快點下句】孤雛人號咬臍郎,馬上揚鞭將兔趕,身似騰云駕霧渡仙航。
【滾花】金批箭掛鵰翎上
(下馬介)(張興,張旺上前扶住白)
咬臍郎:(白:人嚟,下馬)
侍從:(應白:知道)
咬臍郎:(白:我親眼見到有只白兔在井旁,點解唔見呢,你哋兩人上前好好叫醒歸人,請佢過嚟問話。)
張旺:(有禮的上前白:大嬸醒來)
三娘:(醒介白:哦,我還當是嫂嫂呼喚,虛愛一驚)
張興:(白:大嫂,不必驚慌,我家小衙內請你過去問話。)
三娘:(白:哦!小衙內有禮)
咬臍郎:(白:大嬸有禮,你可曾見有白兔在你身旁躲避?)
三娘:(白:哦!白兔啊)(苦笑介)(大嬸是個受難歸人,雞不來,狗不近,何曾有見過只白兔呢)
咬臍郎:(失望白:哦,原來你未曾見過)【口古】大嬸,我本來唔應該為一只兔兒向你苦問窮追,怎奈我有金批玉箭系在雕翎之上。
三娘:【苦笑口古】小衙內,你揾唔到只白兔,梗係揾唔在支令箭啦,所謂兔在則箭在,兔亡則箭亡。
咬臍郎:(白:啊,大嬸,聽你談吐溫文,一定係上好人家,因何跌足蓬頭,在井邊打睡呢?)
三娘:(苦白:小婦人,正是生來命苦,一主難盡。)
咬臍郎:(天真白:大嬸啊 ,你睇下你對鞋穿咗窿喇,你仲著)
三娘:(咽白:小衙內。)【雙星恨】唉!我未嫁夫著紅鞋,典賣嫁妝,日挑百桶過路長,風雨中毀了棉鞋,倩誰人賣一雙
咬臍郎:(白:邊個咁刻薄你呢大嬸)
三娘:血汗,冷汗滿莊上,乞兄嫂雇養
咬臍郎:(白:父母呢?)
三娘:一朝報嫁痛折了萱堂,父母釵分繼后亡,棟折家傾屋斷樑,弱絮因風那得有倚傍
咬臍郎:(抽咽白:咁你丈夫呢?)
三娘:(痛哭接)參軍八載別了鄉,撤下奴奴命似孤孀,(咽白:佢去咗九州從軍喇)
咬臍郎:(抽咽白:大嬸,你講時講,你唔好喊,你喊得我唔忍得,我話個丈夫都唔係人嚟,佢姓甚名誰啊?)
三娘:(抹干淚苦介接)羞將夫君再三講,英風凜烈也軒昂,是個愛花漢,逼作潦倒嘅牛郎,佢姓劉名智遠他方
咬臍郎:(白:嚇,劉智遠,或者同名同姓都唔定嘅啫,此志不同彼智,大嬸,你有冇生養過)
三娘:(苦笑咽白:小衙內,若果大嬸好命嘅,仔都你咁大個喇)一夕痛臥痛臥痛臥冷草上,管不了霧夜霧夜霧夜朔風寒,養子方知嫂太狼,養子方向兄太狂,再招風與浪,
咬臍郎:(攝白:嚇,咁個牙牙仔呢?)
三娘:(痛哭接)虧得舅父未曾受劫殤,抱孩兒萬里將親訪
咬臍郎:(白:咁你個仔又叫乜嘢名啊大嬸?)
三娘:(白:我個仔啊,我個仔就係叫做咬臍郎。)
咬臍郎:(白:嚇,咬臍郎,奇喇)
三娘:泣訴多悲愴,用口咬斷腸,孽種名稱咬臍郎。
咬臍郎:(一才,愕然白:咬臍郎,咁就真係奇啵。)
【減字芙蓉下句】點解同名同姓,聽到我眼光光,我最怕人哋話凄涼,大嬸嘅往事毋庸講,你夫投軍在九州地,我正是九州按撫嘅兒郎。
【滾花】我回去稟千爹爹,代你把夫郎尋訪。
(白:人來,帶馬)
(上馬下介)
三娘:
【花下句】小衙內也解人間離別恨,小小年紀都有古道熱腸。望能有日燕還巢,好比大旱天時有甘露降。
火公:(白:三娘,那童子究竟是誰?)
三娘:(白:公公,那童子是九州按撫之子,人極聰明可愛啊)
火公:(白:三娘啊)
【花下句】人哋有兒騎白馬,三娘有子在何方,你嫂氏貪杯灶下眠,你快入磨房來休養。
(白:有我守住籬門,亦無妨大礙嘅)
(三娘衣邊下)(火公掃落葉覺疲倦,亦養神于離門介)
(智遠上介)
智遠:
【河調慢板下句】官拜定興王,列位三臺上,今日新修麒麟像,卻是舊廟牧牛郎,朝來重踏李家莊,滄桑洗劫了舊門墻,念到鏡破鴛鴦,恨不能拜辭卿相,聽罷咬臍郎,道出凄涼狀,難登青雀舫,暗策紫騮韁。
(下馬系于疏林介)
(續唱)【智遠歸家】迷迷,惘惘,渺渺,茫茫,茫茫,泥馬渡康王,白兔引兒郎,白兔借那八角琉璃玉井藏。(白:兒郎說)一不是羅敷去採桑,二不是西施浣路傍,依稀尤似李三娘,李三娘,結髪之妻不下堂,糟糖之婦不能忘,可憐她,佢寂寂寞寞,空房歲月長,一盞寒燈一炷香,劇憐青鬢轉微蒼,夜夜挨磨到天光。
(三娘食住序,拈破衣上,為火公冚偷眼見有人即卸下)
智遠:
【梆子慢板金線吊芙蓉】探莊歸家漢,偷窺色相柳旁,有個玉貌徐娘,荊釵襯素妝。
(白:正是遠望籬邊歸難扳陌上桑)
(續唱)離墻隔阻癡心漢,暮雲蔽塞清朗,歸鴉送夕陽,細雨罩稻場,有個八十流浪漢睡柳旁,我叫句白髪翁拜拜拜路旁,待我禮禮禮下忙,向你贈贈贈金賣食糧,我回到家鄉改變舊模樣,奈何重來已迷茫。
(白:老伯,此地可是李家莊,正話向你推衣送䁔者,究竟是誰家婦女?)
(交一錠金與火公介)(火公不受)
火公:(白:唏,客官,老漢不要金,不要銀,我只要問一句客官,從何而來?)
智遠:(白:老伯,乃是從汾州而來)
火公:(竊喜,白:嚇,從汾州而來,客官又幾時回去呢?)
智遠:(白:來時自來,去時自去)
用户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