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的书单丨阅读应该是一种享受

我一向认为阅读是一件很私人的事儿。毛姆的这本书《毛姆的书单》，开宗明义，讲明这只是“毛姆”个人的书单，既激发了别人的好奇心，又不至于招来反感。要知道，激发人们的好奇心远比激发求知欲容易的多，可惜现实中人们往往都是背道而驰。

本书中所有的文章均由毛姆当年应《星期六晚邮报》之约所写的读书随笔集结而成，旨在为当时的读者提供阅读建议。

在第一部分 “阅读与人生”中，毛姆首先谈了对阅读喜好的问题。他多次申明：在他看来，阅读或者写作是一种享受，仅仅是为了愉悦，所以即便是他列的书单，如果不能让你感到愉悦，那么大可不必去读。追求快乐不是一件什么不道德或肤浅的事儿，况且阅读带来的快乐和满足感是其他任何娱乐活动都无法替代的。毛姆说，没有什么活动能让你中年之后还兴趣不减，何况它还不需要同伴，也不怕被打断，随时随地可以开始，也可以随时结束。基于以上这些好处，毛姆才循循善诱，建议读者首先要培养起阅读的习惯。在他看来，阅读是“一座可以随身携带的小型避难所”，只有在阅读时，才可以避开人世间的一切烦恼与纷争，得到精神的休憩和心灵的安宁。

接着，毛姆又谈了如何选择好的文学作品。

他认为好的文学作品应激起读者的广泛兴趣，而不是仅有一小部分人感兴趣，同时作品中的人物要个性鲜明，最后就是作品应给读者带来愉悦。简而言之，就是作品要具有可读性。当然即便具备了这些优点，小说还会在形式上存在或多或少的问题，所以他建议读者要学会跳读，而且可以同时读几本书，因为即使是同一个人在同一天的不同时段，情绪和状态也是不同的，所以不可能始终对一本书保持不变的热情，像他本人也会在不同的时间段读不同的书。此外，毛姆个人比较推崇第一人称的写作手法，但这个第一人称“我”一定不能是主角，而只是一个参与其中的讲述者，这样的文学作品既营造了故事的真实性，又避免了 “我”对主角的评价有自吹自擂的嫌疑，毕竟喜欢听“真”故事是人类的天性。具备了以上这些要素，就是一部值得一读的优秀作品。

在讲阅读和创作的同时，毛姆也会时而在其中穿插一些自己的人生感悟。比如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个人都要建立一套自己的哲学体系，也就是三观。他认为“人生的目的仅仅是追求自身的快乐；舍己为人只是出于一种自我幻想，那些人以为自己所追求的是作为一个奉献者所得到的满足感；既然未来不可知，那么及时行乐是一种常识；对与错就是两个词，所谓的行为准则不过是人们为了一己私利而约定俗成的。”我们且不从某某“主义”的角度来评价毛姆的对错，仅仅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他对于人格的划分就存在盲区。无论是索取型还是奉献型亦或自我满足型，都是人类最基本的人格特征，完全没有优劣之分。而且按照毛姆的这套理论，假如世界上没有约定俗成的准则（无论公利还是私利），那么任何人追求自身快乐的想法也只能是一厢情愿的幻想而已。因为一旦有人认为你追求快乐的过程让TA不快乐了或妨碍了TA追求快乐，TA就完全可以消灭你，只要TA比你有优势，而这一切完全不受任何行为准则或法律的约束。

可见，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作家本人或其思想，我们都要用一分为二，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还是那句话，人无完人，即便是毛姆。

在本书的第二部分，毛姆才真正切入主题，开始推荐书单并展开文学评论。

这部分他主要介绍了英、法、美、俄四国的13 位文学巨匠及其45 部名著。毛姆真是一个妙不可言的人，即便对于这些文学神坛上的巨匠，他的评价也相当客观。比如，他评价笛福具有英国人坚忍不拔的性格时，不忘提醒读者，笛福和大多数英国人一样缺乏幽默感，想象力匮乏，但好在阅历丰富；巴尔扎克写作手法粗糙，爱走极端又没啥品味；《项狄传》内容涣散缺乏连贯性，但是颇具独创性，既幽默又令人动容；《追忆似水年华》虽然让普鲁斯特可以与同时代任何大师媲美，然而读第二遍时，就觉得其语言太过啰嗦，自我分析也令人生厌，导致最热衷于他作品的读者也无法接受；认为艾米丽.狄金森实在有负盛名等等。我曾前看过一段上世纪60年代BBC对毛姆的采访，采访中毛姆直言 “作家都不是什么好人”，比较而言，他认为只有简.奥斯丁算是一个“刻薄”的善良人。我认为这个评价同样适用于他自己。不得不承认，也正是由于这些准确生动的描述，使得读者眼中高高在上的文学巨匠们变成了一个个有血有肉的真实存在，也让我们对于他们的作品有了重新的认识，明白了其价值所在。

在我眼中，毛姆实在是一个敏感又别扭、细腻又毒舌、热爱思考又常钻牛角尖、可爱又幽默的慈祥长者。也是这样不拘一格的风格，他的笔下才创作出了一大批善于自我反思却又屡教不改、四处碰壁仍我行我素的个性鲜明、活色生香、经久不衰的人物。

最后，我想用本书中毛姆引用的路易斯.德.莱昂修士的一句话结束我这篇冗长而乏味的书评。“生命之美，不过是顺应天性，做好分内之事罢了。”阅读、人生亦是如此，顺应本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