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毛才仁《下雨了》（节选自《像一块滚石》）

作者介绍：

           朋毛才仁 (1990-1-18------) 青年画家  作家   祖籍青海化隆  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     文学作品有长篇小说系列《献给妈妈的歌》、《像一块滚石》、《流亡》，以及短篇小说集《苹果树与约翰列侬》和中篇作品《楼下虞135号》《灯塔》《荒岛》等等。本文节选自朋毛才仁作品《像一块滚石》。

（原文）

       下雨了……

　　我第一次对于下雨的记忆大概就是在那天产生的，尽管这点许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但千真万确，我第一次对于下雨有所意识就是在那天，或者可能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在那天早晨。当我从餐厅的木椅子上爬下来走到庭院外的空地时，我看到那台硕大的机器停在那里，由于怕被雨水淋湿它被一块巨大的蓝色布裹着，（几年以后我才得知那块巨大的蓝色布其实就是塑料布。）我突然感觉到……总之当我走过那块巨大的蓝色塑料布旁边时，我突然感觉里面藏了人，而且我的直觉在告诉我那个人就是我的好朋友Thondup。我叫喊他的名字，但他不理我，虽然他过去从未如此过，他对于我可以说得上是百呼百应，但我还是觉得藏匿在此处的人就是他。我找到那块巨大的可以遮盖一间屋子那样大的蓝色塑料布的入口出，进入里面，但不一会功夫我便意识到刚刚的那一切极有可能是一种幻觉，果不其然我没有找到我的朋友。

　　我闻着那奇异的味道，眼睛顶着那块半透明的蓝色塑料布，上面凹陷处似乎还聚集着雨水。我踮起脚用手指去戳，不一会功夫我手指所到之处都高高的隆起，原先聚集在此处的雨水开始向四周倾斜，但随着我踮起的脚后跟落地，一切又恢复原处。我感觉自己藏匿在一片深海之中，而此刻正小心翼翼地仰视着头顶上方的那片海面与天空，那种感觉真是美妙极了，似乎有一束光从上面洒下来，把我和海以及天空连接在一起。我的听觉、嗅觉都比平日更加的敏锐，我能听到每一滴雨落到大地上时所发出的声音，就像落在我的耳膜上那样的真切。

      我期待这一切有个人可以和我分享，（可能那种对于孤独的敏感度是与生俱来的）但我的期待落空了，尽管我有许多的主意，比如当有人从这里路过时，我便躲在这里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来吓唬他们，或者突然朗诵《二十一度母心咒》，或者是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我大喊一声，然后再也不吭声，让他自我怀疑，觉得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一些问题。

　　但整个早晨都没有人路过这里，我感到沮丧，紧接着便开始觉得有些孤独，似乎自己掉入了某个平行空间中，虽然家人近在咫尺，但我知道没有人会注意到我的存在。——我等累了，同时也意识到可能不会有人冒着雨来这里，便走出那迷宫一样的所在。

　　我再次站在庭院外的那片空地上，面前是一堵长着青苔的土墙，但在此刻意外的被父亲新买的那台车给挡住了。我望着那裹在车身上的蓝色塑料布，雨窸窸窣窣的掉落，落在父亲新买的轿车和不远处的淤泥里，还有苹果树与杏子树上。

　　我的朋友在这一天似乎不约而同的都消失不见了，我望着远处那有些坡度的路面和木头栅栏，雨水汇集成一条条微小而湍急的溪流，向我这边侵来……不一会功夫我面前便出现一条浑浊的河流，水漫过了我的膝盖，我退回到院前的石阶上，突然感到一丝悲哀。

　　如果这是一场灾难的前兆，那毫无疑问我将如此孤独地死去，在巨大的灾难面前没有人会在意别人的生死，尤其是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