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他们不懂何为犯法
唐帅是一名精通手语的律师,在中国2700多万聋哑人的圈子里,他算是个名人。
唐帅看着面前一脸愤懑的聋哑女孩,用手语比划着:“你能把自己的工作说的更加详细吗?”
女孩用手语比划着说:“我们单位有二十多个人,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和人出去喝酒、吃饭、睡觉。每次睡完觉老大给我一二百元,但是那些健全的女孩可以得到四五百。我觉得很不公平,你能帮我要来钱吗?”
唐帅心下了然,他问姑娘:“你知道自己的行为违法吗?”
女孩天真又激动:“客人是自愿给钱的,我没有偷、没有抢,怎么会违法呢?”
唐帅很无奈,他没有如姑娘所愿跑到她老板面前替她撑腰,而是耐下心来给小姑娘普法。
你好,这里是正观人物,我是宜谦。
在中国有2700多万聋哑人,他们中只有1%的人受到过高等教育,绝大多数人不仅没怎么上过学,甚至连文字都看不懂。
看不懂字,身边几乎无人可以沟通,又没受过教育。聋哑人几乎在一个真空的世界长大,不了解这个世界,甚至不了解善恶,他们的成长速度远远低于同龄人。
唐帅曾经这么形容:一个15岁的聋哑人,他的理解能力和小学生差不多。聋哑人还有一个特点和孩子等同:特别容易轻信他人。
让唐帅声名鹊起的案件,是帮助警方破除了一场针对聋哑人的“庞氏骗局”,一个自称湖南省残联席会副主席的人,骗了近40万残疾人,涉案金额高达几十亿。
聋哑人上当受骗的原因,普通人听来会倍感荒谬。对方在朋友圈晒垒成金字塔的人民币,聋哑人看到分外心动,然后立马行动起来给对方打钱,购买对方口中根本不存在的理财产品。骗聋哑人的钱,就像“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天真一些的聋哑人也会被健全人和同类利用起来去骗人。
唐帅接触过一批贩毒的聋哑人,他们直到被判刑才意识到犯法了。他们被有心人士招过来,告诉他们把毒品运到指定地方。到了年末,这些聋哑人可以获得六万块钱的报酬。
有的人做的时间久了,会意识到不对劲。但是他会不知不觉浸润到这个环境里,因为如果不报团在一起,他们还能怎么样呢?在外面工作难找,同伴难觅。他们的世界,普通人进不去。外面的世界,他们也融不进。
也有挣扎着要回归正常生活的聋哑人,暴力团伙会拐卖大山里的聋哑姑娘,逼迫她们在城市里卖淫。一个姑娘有次在火车站看到两个穿制服的保安,立马奔过去抓着求助。随行的人立马跑过来说:“她在问路。”保安对方信了,不再过多询问。回去后,她被一顿暴打。后来,她上厕所时,再次奋力逃跑,好心的出租车司机把她载到唐帅的律所,她才得救。
但是,不知道有多少和她一样的人,逃脱无门,求助失败。
2.公平被打破
对于残疾人,唐帅有着旁人难比的同理心。
他降生那天,医生将弱小的他交到父亲手上时,唐帅的父亲对着医生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唐帅父母都是聋哑人,家里降生了一个健全人,于他们而言是天大的喜事。
唐帅从自己小舅舅那里听说,回到家后,父亲在台灯下翻阅了一夜的字典。第二天,家里人发现桌子上多了好几张字,上面是他给孩子想的名字。
但是没过多久,身为聋哑人的父母就把唐帅送到了外公外婆家。外公外婆是健全人,唐帅小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能和父母在一起,在大点后,外婆告诉唐帅,父母是希望他能和健全人一起长大。
有次父亲住院,小唐帅看着父亲躺在病床上翻来覆去打滚,汗水把床铺浸湿,浑身痛苦难耐,但是父亲不会说话,无法告诉医生自己哪里不舒服,医生也无法帮助他减轻痛苦。
外婆把唐帅叫到屋外,郑重地告诉他:你一定要学会手语,等父母老了,才能好好照顾他们。从那时起,唐帅开始自学手语。
两老靠着微薄的退休金带着小孙子生活。在唐帅七岁生日时,外公问唐帅的心愿是什么,唐帅说想吃苹果。外公给他买了两个苹果,但是一半已经腐烂。
唐帅晚上,将其中腐烂的一半切下来吃进肚子,对着月亮发誓:长大后我一定要挣大钱!
唐帅光速成长,14岁出去当清洁工。有个户主每次都会多给他结钱。后来唐帅大学毕业后,提着水果跑到户主家感谢当年的援助。
当时恰好户主的朋友过来拜访,听说他会手语,还是法律系毕业,就请他帮自己一个忙。到了目的地才知道,对方是警察,请他过来帮忙和聋哑嫌疑人沟通。
唐帅很快就“撬开”了嫌疑人的嘴。警察告诉他,国家很缺这方面人才,推荐他以后来当手语翻译。
手语翻译工作对于唐帅来说并不难,但是了解过后,唐帅发现手语翻译这个圈子有清有浊,而法律最容不得浑浊。
有位湖北母亲找他求助,说自己儿子的案件有冤情。当时她目睹儿子在法庭上比划了很长一大串话,但是庭上请来的翻译每次都短短几个字就结束了。她自己不懂手语,但是直觉有问题。
唐帅跑到看守所询问嫌疑人,他比划着手语说:“我犯罪,我伏法,但是对于判决书里的金项链、金戒指等物品,我并不知情。”
后来唐帅去翻看庭审录像,发现翻译说的话驴唇不对马嘴。最后,案件推翻重判,对方从五年有期徒刑变成了两年。
水平参差的手语翻译,对案件的影响极为重要。唐帅阅读过多篇司法相关人员的论文,他们在文章里写到:聋哑人刑事案件的最终审判者其实不是法官,不是检察官,不是律师,而是手语翻译。
3.重构行业
唐帅健全人和聋哑人的案子都会接。健全人打官司,律师会和他们提前说好报酬。但是聋哑人打官司,会说:“我只有这么多钱,你可以帮帮我吗?”
唐帅几乎来者不拒,到了后来甚至要贴钱替聋哑人打官司。因为从小的生活背景,他知道聋哑人生活何其不易,也知道他们的逻辑和普通人的区别多么大。
即使聋哑犯了错,也应该受到法律上的公平对待。不应该因为翻译说错的话,人生就被错判。
但是他一个人精力有限,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凌晨四五点睡觉。
他尝试给律所实习生报手语班,很多人学着学着就放弃了。后来他换了角度,招收聋哑人学习法律。
唐帅儿时曾经梦想赚钱,他早几年就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但是现在又把拼搏过来的房子、车子都抵押了。
因为他向前来学习法律的聋哑人承诺: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我会发工资。家里有事也可以来找我。
这句豪言壮语并没有换来他期许的效果。太多人学习了一两个月就重新去打工了,好点的能坚持一年。
2019年唐帅的事情被美国媒体报道,一位美国聋哑人律师前来拜访他,他们最后聊了一个话题。
美国律师说:“你们中国有多少个聋哑人在作律师。”
唐帅反问:“美国有多少个呢?”
“36个。”
而中国一个人都没有。
这之后,在唐帅的律所里,来了一位聋哑人姑娘谭婷,这一路上来来往往很多人,只有她坚持了下来,每天熬夜学习,疯了一样的工作。2020年谭婷通过了司法考试,她是中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聋哑律师!
谭婷的父母也是聋哑人,当收到考试通过的消息时,谭婷正在病房里照顾得了癌症的妈妈,她的妈妈已经皮包骨,也不怎么能动,但是她听闻消息后,突然坐了起来,一边痛哭一边捶着胸口!仿佛要把一生的痛苦宣泄而尽!
唐帅也为谭婷骄傲,他夜里激动地睡不着觉,给各方打电话,告诉大家这个好消息。那是他这三年来最快乐的时刻。
唐帅的母校西南政法大学,也关注到残疾人这个群体,针对残疾人开辟律师专业。
关于聋哑人的司法之路,中国正走得越来越宽广。
正观主播:宜谦
正观记者:张怡
音频制作:宜谦
运营编辑:宜谦
大老杨讲故事
999
天地魔劫_bw
厉害了我的国
lanyanzy
这样的好律师,应该支持!社会各界也该助力他们的队伍更庞大,帮助更多的人
1500891zywj
这个新闻让我哭了
神箭笔上飞
大家多转发这条消息 。这才是我们应该转发 要宣传 的消息 让更多的人 关注聋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