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代,冯友兰曾到苏联游历,回国后,他根据自己的见闻做了两次正式演讲,讲述在苏联的见闻。此事引起国民党当局的怀疑。1934年11月28日,警察到清华逮捕了冯友兰,并将他关押到保定的一个“行营”(看守所)。第二天,何应钦来电报,冯被释放。事件发生后,举国哗然,鲁迅在给杨霁云的信中说:“安分守己如冯友兰,且要被逮,可以推知其他了。”这次事件对冯的震动颇大,他此后选择了更加谨小慎微的道路。
新中国成立前后,许多人向毛泽东写信表态。1949年10月,冯友兰也写信给毛,表示过去他讲封建哲学,帮了国民党的忙,现在决心改造思想,学习马克思主义,准备在五年之内用马克思主义立场观 点、方法,重新写一部中国哲学史。过了几天,有人送来毛的回信, 信很短,毛在信中说:“我们是欢迎人们进步的。像你这样的人,过去犯过错误,现在准备改正错误,如果能实践,那是好的。也不必急于求效,可以慢慢地改,总以采取老实态度为宜。”三十多年后,冯终于明白了毛信中“老实态度”的意思,冯说自己要用五年运用马克思主义写中国哲学史,是“夸夸其谈”,“不是老实态度”。
1949年以后,冯友兰一直是被改造的对象。张岱年曾说过,冯先生地位特殊,不仅没有“言而当”的自由,甚至没有“默而当”的自由。
1951年,冯友兰随中国文化代表团访问印度,印度总统普拉沙德介绍冯的学术贡献时曾提及其的《中国哲学史》和《贞元六书》两部作品。外交部得知后,立即致电代表团,说普氏的介绍有问题,要求冯于适当时机更正。此后,冯友兰在加尔各答访问时,在演讲中应外交部的要求说:“中国革命成功,我认识到我过去的著作都是没有价值的。”
50年代的思想改造运动中,冯友兰多次检讨交待,甚至不惜上纲上线,以有说无,但就是无法过关。组织上让冯的好友金岳霖去做冯的工作,帮助冯转变。一进门,金就大声说:“芝生啊,你有什么对不起人民的地方,可要彻底交代呀。”说着,扑上去和冯抱头痛哭。
“文革”开始后,有人对冯友兰的夫人任载坤说:“你们要准备啊,首先要把铺盖收藏好,他们抄家往往会把被子撕成一条一条的,没有铺盖,天冷了怎么办?”可冯友兰夫妇并没有准备,7月下旬的某晚,红卫兵前来抄家,不过只是将封条贴在门旁的墙上,冯友兰夫妇还可以自由出入。不久,红卫兵又在冯友兰的院门口贴上“冯友兰的黑窝”六个大字。冯的女儿宗璞被戴上了纸糊的高帽子,上书“冯友兰的女儿”,而在沈阳工作的儿子冯钟越的罪名则是:“冯友兰的儿子。”五岁的孙子冯岱则被北京六一幼儿园勒令退园。
红卫兵要求冯友兰将书送到指定地点,冯友兰说:“我所有的书除了马列毛主席著作以外都是封资修一类的书,数量不少,上哪儿去找运输工具呢?再说送来,你们这里也放不下。”红卫兵想想确实如此,就没有强制冯送。后来又来了一批红卫兵,要求冯将书送去,冯说了困难后,他们说:“这样吧:我们在你这书架子上贴上封条,就不必送了。”这个办法,算是救了冯的书,其他人的书因来回搬来搬去,大量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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