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来到九曲湾,但究竟来了多少次已记不清,几十次是有的。
我到九曲湾,一是泡温泉,二是吃美食,更多的是踏青,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这种玩法,毫无理由,更毫无章法,看看这里的村落,远山近水,呼吸新鲜空气,然后任思绪信马由疆,打发一些无聊的双休日。
原先以为,九曲湾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看头,也没有啥可以说的,看看、玩玩,仅此而已。
没想,九曲湾,事实上很有内涵,这一点还真的出乎我的意料。
九曲湾位于广西首府南宁市兴宁区三塘镇。三塘为古代的驿站名,古称归仁铺。
我对三塘即归仁铺感兴趣,是源于一千年前的一场战争,一场惨烈的战争。在这归仁铺进行的战争双方分别是:南天国壮族领袖侬智高、北宋名将狄青。
侬智高,世居广源州(今广西靖西、田东一带),其父为当地壮族首领,因不堪交趾国(今越南)的欺压、掠夺,多次要求宋廷保护,但软弱、对交趾国一味迁就的宋廷不予理睬,无奈之下,起兵反抗交趾,后被交趾抓去杀害。侬智高成年后,继承父位。当上首领的侬智高曾屡次上书宋廷,并献上巨额黄金和贡品,数次要求归附,皆无回音,侬智高终于忍无可忍,聚众起义。
宋仁宗皇佑四年(1052年),侬智高在安德州(今靖西安德镇)集结义军五千人,浩浩荡荡下德保、过田阳,沿右江东下 ,不到一个月,就攻取了岭南重镇邕州(今南宁市)紧急军情传至汴京开封,震惊宋廷,宋朝廷极为惊恐,宋仁宗赵桢孤注一掷——任命枢密院(宋朝最高军事机关)副史狄青为征南节度使,统领二十万大军,从京都日夜兼程南下镇压起义军。
在一个阴风细雨的天气里,足智多谋的宋军主帅狄青,使计让大军四万人成功偷越昆仑关。最后与侬智高在归仁铺摆开战场。宋军的先锋官,正是赫赫有名的杨家将传人杨文广。
归仁铺之战,是中国史上一次惨烈的战争。你死我活的搏杀后,侬智高部队战败,狄青乘胜追击到邕城。侬智高寡不敌众,撤离邕州,奔云南大理国而去。狄青得胜班师回朝,而场文广后来被册封为广西最高行政长官,并兼任宜州(今宜州市)、邕州(今南宁市)最高长官之职。
这场战争已远去,但曾让黙黙无闻的三塘和这九曲湾掀起过惊涛骇浪。
而让归仁铺、九曲湾扬名的,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旅行家徐霞客。
明崇祯丁丑年(公元1673年)八月二十日,徐霞客乘船溯郁江上南宁,至十二月十一日离去,对南宁及其周边多县进行了近四个月的考察。
在游过左江、扶绥、扬美、宋村等地后,当年九月十九日,徐霞客前往归仁铺。他写道:
出朝京门,由五公祠。东麓东北行。五里,过客接官亭,有小水自西北注东南。又五里,越一冈,连涉南行小水。又五里,有一溪较大,亦自西北向东南注,此即向往清秀所过香象桥之上流也……
此水其腋中之界也,有木梁架溪上,渡梁,遂登冈阜。
又五里,越一最高冈脊,东下有泉一在脊畔,是曰高井。由是三下三上,屡渡小水,皆自东南注西北,始知其过脊尚在东,此皆其回环转折之阜,流自西北注者,即西转而东南下木梁大溪者也,其四里。
又越一冈脊而下,其脊高不及井之半,而实为西北来过脊以趋清秀者也。
下脊又二里,再渡一溪,其流亦自西北注东南。过溪上冈又二里,为归仁铺。
——《徐霞客游记》
一路上,徐霞客看到的,尽是山丘与河流。他为我们描绘了当年九曲湾的真实情况。
更让我惊讶和叫绝的是,九曲湾的那几根万年古木。
2007年10月28日,三塘镇九曲湾的那况村。村民陆某正在挖地基,挖至地下约十米深,发现四根完全炭化、外观却保存很好的树干。其中最长一根约4米,根部直径约1米。而这几根树干比一般木头重得多,最大一根有一吨多重。
后来,经过文物部门的专家鉴定,这四根木头大约有上万年的历史,而木头底下的煤层的形成时间更早。专家进而推断出,九曲湾这个地方古代曾经是湖泊或江河,也就是说,一万年前,九曲湾就是江河湖泊,碧水蓝天,满目青翠。
是啊,这个丘陵环绕,清波澄澈,水流花放,于三塘镇处,九曲萦回的溪水,人们给它起了个漂亮的名字——九曲湾。
九曲湾的江河湖泊,一路流来,然而经地理变迁,那些在徐霞客笔下屡屡出现的丰富的水源,在后来的三百多年里渐渐渗透到地下,在一千多米深处贮藏,已经化作地下热泉水。
如今的九曲湾,已经开辟成两处温泉渡假区:一处是九曲弯温泉度假区;一处是嘉和城温泉度假区;温泉度假区内,翠竹、桂花树以及奇花异草,布满丘陵小山,泉池布满石丛。这众多泉池,水流淙淙,泉动溪涌,水面上水汽袅袅,白雾弥漫,似笼罩着一层轻纱……看到这些,你还能找到这里的历史么?你还能倾听到历史的脚步么?
反正,我是常来九曲湾,这不,又约好几个朋友准备后天再去一趟。
(此文发表于《广西政协报》2012年12月6日第四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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