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是印刻在血脉里,温柔的守候。
深夏
我曾经有—个姐姐。她比我大了整整十岁,可我常常觉得,我才是姐姐。姐姐不会说话,不能跑,不能跳,头发因为不好打理被削成短短的寸头,瘦弱的身体上是不知何时跌倒或摔下床留下的深深浅浅的伤疤。一切一切,都是团为她自出生就患有癫痫。父母也曾怀抱过希望,却在一次又一次失望后生下了第二个孩子,也就是我。母亲总对我说:“你长大后要照顾姐姐”。她疲惫的眼眸下总带着隐不去的忧伤,在生活不能自理的姐姐和万事需要安排的我之间忙成一只无暇自顾的陀螺。小小的我还不懂何为体谅,却总是稚气地回答:“不用长大,现在就可以 ”。我接过母亲手中的瓷勺和碗,对着姐姐张大嘴巴,“啊———”她也照做,于是我就把粥一勺一勺地喂给她。母亲在一旁看着,嘴角微笑,可眼里盛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记忆的深夏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射过窗户,空气中飘荡着微尘,稚嫩的童声发出重复的音节,久久回响。
寒冬
跌跌宕宕可主旋律总也算幸福的生活却在一个午夜爆发出尖锐的杂音。2015年寒冬,姐姐去世了。打那以后,母亲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时而暴躁易怒,歇斯底里。我们的关系,也剑拔弩张起来。她会为了—根掉落的筷子扯着我的耳朵骂上半个小时,会为了钢琴课—首没有练熟的曲子把我留在大街上,追着电动车狂奔……
那时,年岁尚浅,我不知晓人们总在亲人面前才露出受过伤害后张牙舞爪的一面。于是我也照猫画虎,把我青涩却锋利的名为“叛逆”的刺,扎向母亲。我总在车来车往的红绿灯前,状似无意地甩开她伸来的手,心里仿佛能有报复似的快感,只要我忽略那一丝莫名的酸涩。
暖春
我以为我与母亲在姐姐走后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有一天,我无意点开她的QQ日志,里面是这样一段话:“琪琪(姐姐的名字)走了,我也放下了,即使不再是我们仨,我们俩也应该好好过下去。”我才忽然明白,原来不是母亲停留在了姐姐离去的时候,只不过是我,执拗着不肯回头看一眼那些母亲在痛彻心扉时依然给予我的温柔。
记忆仿佛被唤醒,暖春从冰封一切的寒冬中滋长出来。我看到母亲在无数个深夜耐着疲惫为我检查作业,看到她风里来雨里去,送我去上钢琴课,看到每晚床头的一杯清水,清晨的一碗粥……原来那些细碎的爱意并非不存在,只是嵌进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于是我才明白,这个世界潮涨潮落,花开花谢,北雁南飞,冬去春来,没有什么亘古不变,唯有爱。
好在,还不算太晚。从前是我们仨,现在是我们俩。妈妈,我代姐姐向你说一句对不起,为她的提早离开;也对你说一句没关系,未来的路,我会陪你一直一直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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