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作小说的兴趣可以说因中学时代读华盛顿·欧文的《见闻录》引起的。那种诗味的描写,谐趣的风格,似乎不曾在读过的一些中国文学里接触过;因此我想,作文要如此才佳妙呢。开头作小说记得是民国三年,投寄给小说周刊《礼拜六》,登出来了,就继续作了好多篇。到后来,“礼拜六派”是文学界中一个卑污的名称,无异“海派”“黑幕派”等等。我当时的小说多写平凡的人生故事,同后来相仿佛,浅薄诚然有之,如何恶劣却不见得,虽然用的工具是文言,还不免贪懒用一些成语典故。作了一年多就停笔了,直到民国九年才又动手。是颉刚君提示的,他说在北京的朋友将办一种杂志,写一篇小说付去吧。从此每年写成几篇,一直不曾间断:只有今年是例外,眼前是十月将尽了,还不曾写过一篇呢。
预先布局,成后修饰,这一类ABC里所诏示的项目,总算尽可能的力实做的。可是不行;写小说的基本要项在乎有一双透彻观世的眼睛,而我的眼睛够不上;所以人家问我哪一篇最惬心时,我简直不能回答。为要写小说而训练自己的眼睛固可不必;但眼睛的训练实在是生活的补剂,因此我愿意对这方面致力。如果致力而有进益,由进益而能写出些比较可观的文篇,自是我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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