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恐怕我不相信,又举出当地的一些人家来,某家新造花厅,添置桌椅,某家小姐出阁准备嫁妆,木料解了开来,都搁在那里等待半年八个月再上手呢。“先生,你要是有功夫,不妨到他们家里去看看,我做的家伙是不容它出毛病的。”他说到“我做的家伙”,黄浊的眼睛放射出夸耀的光芒,宛如文人朗诵他的得意作品时候的模样。
我知道催他快做是无效的,好在我并不着急,也就没说什么催促的话。又过了一个月,我走过他门前,顺便进去看看。一张新书桌站在墙边了,近乎乳白色的板面显出几条年轮的痕迹。老木匠正弯着腰,几个手指头抵着一张“沙皮”,在磨擦那安抽屉的长方孔的边缘。
我说再过一个星期,大概可以交货了吧。他望望屋外的天,又看看屋内高低不平的泥地,摇头说:“不行。这样干燥的天气,怎么能上漆呢?要待转了东南风,天气潮湿了,上漆才容易干,才可以透入木头的骨子里去,不会脱落。”
此后下了五六天的雨。乡下的屋子,室内铺着方砖,每一块都渗出水来,像劳工背上淌着汗。无论什么东西,手触上去总觉得黏黏的。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散发出霉蒸气。我想,我的新书桌该在上漆了吧。
欣欣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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