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越南人吗？”
“不，我是中国人！”
独自在欧洲旅行，我时常被误认为是韩国人或日本人，但在乌克兰哈尔科夫，我却总被误认为是越南人。被误会的次数多了，我有一次不禁反问：“你为什么认为我是越南人？”
“因为这里生活着很多越南人啊，你们长得很像。”那位乌克兰人回答道。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座远离亚洲的城市里，居然聚集着几万名越南人。而且，这里不但有越南人，还有一座越南寺庙。这不免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寺庙名为竹林寺，位于哈尔科夫郊区，找过来并不容易。门卫是一名乌克兰人，看到我后没有多问便打开了大门。他一定把我当作来拜访的越南人了。
寺庙面积不大，建筑错落有致：白色的佛塔，硕大的吊钟，与中国南方佛教寺庙没有太大区别。唯一让人感到不习惯的是门口的对联和牌匾上的字——都是用拉丁字母拼写而成的越南文。
寺庙庭院里有一名正在修剪花草的中年男子，看到我后，便用越南语和我打招呼，显然他也把我当成了越南人。我告诉他自己是中国人，对方显得颇为惊讶，毕竟这座工业城市很少有游客。
几句闲聊后，我问他是怎么来到乌克兰的，他告诉我，自己是在很小的时候跟着父母来到这里，在这座城市还生活着很多和他一样的越南人。
上世纪70年代末，越南经济形势不好，许多人希望出国打拼。当时，苏联正好需要大量劳工来实现工业化进程，便在1981年4月与越南签订了《关于派遣和接纳越南公民到苏联企业和机构进行专业学习和工作协议》。
根据《协议》，越南人只要通过考试，就能到当时苏联的加盟共和国留学和工作。这些越南移民大多来到了乌克兰的工业城市哈尔科夫，乌克兰独立后，也基本留在了当地，成为乌克兰的一支少数族群。
有“先遣部队”在当地成功扎根，越来越多越南人开始来到乌克兰。这些新越南移民的目的也很简单：赚更多的钱。乌克兰媒体曾报道过一名来自河内的越南人，他告诉记者，如果留在越南做个普通打工人，赚不了多少钱，而投奔在乌克兰做服装生意的亲戚后，可以赚到国内三四倍的薪水。
随着移民乌克兰的越南人越来越多，乌越两国间的贸易量也在不断增长。据统计，尽管遭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俄乌冲突前的2021年，两国双边贸易额逾8.5亿美元，同比增长近32%。现在越南已成为乌克兰在亚洲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之一。
就连越南首富的发家史都与乌克兰有关——现在的越南首富潘日旺曾于上世纪80年代在俄罗斯莫斯科就读地质专业，毕业后，便搬到了乌克兰的哈尔科夫。在哈尔科夫，潘日旺通过生产和销售方便面发家。拿着这笔钱，他于2000年左右回国，开始进军地产和汽车等领域，最终成功让财富膨胀。截至2021年4月12日，福布斯估计他的净资产为73亿美元。
据统计，经过两三代人时间，乌克兰越南裔如今已经达到5万人左右，而且扩散到了基辅、敖德萨等经济更为发达的地区。有些乌克兰城市甚至设有“越南日”，足以见得越南人在当地的影响力。
由于近期的俄乌冲突，这一群体再次引起了人们关注。很多生活在哈尔科夫的越南人通过越南媒体向外界透露当地情况，“目前，我们和乌克兰人一样，暂住在地铁站里。因为很多人都是临时来到这里的，所以随身携带的物品不多。”
另一名越南人没有赶往地铁站，而是跑到自己的地下室避难，他告诉越南媒体，自己正面临缺少食物和药品的情况。
对于这些同胞，越南政府格外重视，要求越南驻乌克兰大使馆开通公民保护热线，以便在必要时为当地侨胞、同胞提供支援。越南驻德国大使馆也成立了快速应急小组，同越南驻法兰克福总领事馆倾力配合，及时为逃离乌克兰的越南侨胞、同胞提供帮助。
除了越南政府的关心，在乌克兰周边国家生活的越南人也相继伸出援手——苏联时期，还有一些越南人去了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家。
不难看出，这些移民到原苏联国家及周边地区的越南人，已经形成了有规模有组织的沟通网络，尤其是在乌克兰，越南人的势力更为强大，以至于让“土生”的乌克兰人产生了些许担忧。听当地越南人讲，如今，越南人在过海关时，正面临着越来越严格的检查，稍有问题，就有可能被乌克兰拒绝入境。
但我想，俄乌冲突后，百废待兴的乌克兰可能又会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样需要大量劳工，说不定到那时，这些勤劳的越南人又会变成受当地欢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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