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琪的礼物-爱的奉献

2022-10-31 14:17:4311:11 14
声音简介

当一个人爱上他自己的“艺术”时,那么付出再多也不觉得。

这句话是一个前提,而接下来我所讲的故事则是要作出另外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会推翻这个前提。在逻辑思维中,它可能算是一件新鲜事,但是在讲述一个故事时,这种手法已经被运用了太长的时间了,它的历史已经超过了中国古老的长城。

乔•拉雷比来自中西部平原,那里盛产橡树。他与生俱来有一种绘画天赋,当他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时,他就绘制了一幅风景画。在那幅作品中所描绘的主题是他家乡的抽水泵,而在这个水泵旁正有一位在当地十分有名望的绅士路过。后来这幅画被装裱起来,挂在了一家药店的橱窗里,当然伴其左右的是几排玉米粒已经稀疏的苞米棒子。到了二十岁的时候,他离开家乡前往纽约,随行的只有干瘪的钱包和服帖下垂的领带。

德丽雅•佳露瑟斯来自南方的一个小村庄,那里成片的松树整日遮蔽着刺眼的阳光。她的乡亲们看到她可以把有六个八度音节的乐器把玩得有模有样,觉得她是这块料,于是大家便集资出了一笔钱,让她来到北方专攻此道,但他们却没能看到她毕业——好的,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讲的故事。

乔和德丽雅相逢在一个画室里,那里是许多美术系和音乐系的年轻学子聚会的地方。他们会在那里讨论绘画的明暗技法,会讨论瓦格纳音乐和伦勃朗的作品,还有各种画作、壁画、肖邦和乌龙茶。

乔和德丽雅双双坠入了爱河,或者说是他们互相仰慕,总之是你认为的那样,他们闪婚了。要知道正如我们前面所提到的,当一个人爱上他自己的“艺术”时,那么付出再多也不觉得。

拉雷比夫妇在一套租来的公寓里开始了他们共同的家庭生活。那里很清静,生活节奏也很平缓,就如同钢琴的键盘上最高的音符,几乎不被触及。但是他们却感觉很幸福,因为他们不仅拥有自己的艺术,还拥有彼此。我建议那些有钱的年轻人,你们也赶紧把你们的财产分给那些贫穷的人吧,之后赢得只拥有自己的艺术和自己的德丽雅生活的那种权利。

我认为只要有人曾经居住过狭小的房间,他们一定会认为只有在那里的生活才是最温馨甜蜜的。其实一个家庭的幸福与否,与其居住的房屋是否宽敞是没有直接联系的。把梳妆台搬倒,就是台球桌;把壁炉架倒过来放,就是划船机;一个写字台瞬间就变成卧房的床铺;盥洗台可以当成钢琴;即使房子的四周墙壁继续聚拢,只要你和你的德丽雅还在中间,那么就够了。但是,如果家里只剩下宽敞,缺少爱情,那么即便你从金门(美旧金山湾口的海峡)进去,把帽子挂在哈得拉斯(北卡罗来纳州海岸的海峡,与英文的“帽架”谐音),把披肩挂在合恩角(南美智利的海峡,与“衣架”谐音),然后穿过拉布拉多出去(哈得逊湾与大西洋间的半岛,与“边门”谐音),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不幸福。

乔拜师于马杰斯特名下学画——我想人人都知道这位大师,他的课程收费高,而课堂要求却很轻松——他的声望正是源于这种高昂的轻松。德丽雅在罗森斯托克那儿学习——想必各位也知道他是一个出名的专跟钢琴键盘较劲的家伙。

只要有钱来维持他们的生活,他们就是快乐的。人人都是如此。当然,我没有讽刺他们的意思。他们两个人都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乔很快就会有自己的画作问世了,到那时就会有很多虽然两鬓的头发已经稀少,但钱包却很丰满的绅士接踵而至他的画室中,争相购买他的作品。德丽雅则是先重视她的音乐,然后再轻蔑它。倘若出现音乐厅里的几个座位或者包厢没有人的情况时,她就会假借自己的喉咙不舒服而拒绝登台,之后到私人餐厅去吃龙虾。

但我觉得,最让人羡慕的还是他们两个人在那间陋室中相濡以沫、充满理想的生活。每当两个人都结束了一天繁重的课业回到家时,都会互相嘘寒问暖,述说一天的相思之苦,吃着可口的饭菜。每天早上吃过粗茶淡饭之后,再去为理想而努力。两个人互相倾诉自己的梦想,并且相互鼓励、共勉。当然,他们的理想是交织的,否则将没有任何意义。对了,还有每天晚上十一点钟可以吃到的菜裹肉片和奶酪三明治。

可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就幻灭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无须外力的摇晃,时间到了,自然也就凋谢了。一句俗语说得好,坐吃山空。就是这样,他们再也没有钱交给马杰斯特和罗森斯托克做学费了。当一个人爱上他自己的“艺术”时,那么付出再多也不觉得。于是德丽雅作出了一个决定,她要去当家教,赚钱补贴家用。

她为了能够招收到学生,在外面奔走了两三天,终于有一天她兴奋地回到家,对乔说:“亲爱的,我终于有一个学生了。他们家肯定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家人。我的学生就是A.B.品克尼将军的女儿。他们家住在第七十一街上。那栋房子太富丽堂皇了,你真的应该到他们家的大门前看一眼,应该就是你提到过的拜占庭风格。还有房子里面!哦,乔,那里面的装潢是我从来没见到过的。

“我学生的名字叫克蕾门蒂娜。我觉得我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她是那么可爱、恬静的一个姑娘。她穿着白色、素雅的裙子,而且很有礼貌。我一个星期给她上三节课。乔,你想一想,一节课我能赚五美元。虽然少了一点,但这只是一个学生的学费,我可以继续再找两个或者三个,这样我就可以恢复罗森斯托克的课程了。好了,亲爱的,现在我们将额头上的皱纹打开,不要再皱着眉头了,让我们好好享受一顿晚餐吧。”

“这确实很适合你,德丽,”乔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用一把小斧子去撬开一罐豌豆罐头,“但是我怎么能忍心让你去为了钱奔波,而我却坦然地继续我的艺术课程呢?我对着意大利著名雕刻家本范努托•切利尼的尸骨发誓,这绝不可以!我可以去卖报纸,我可以去搬石头铺马路,总之我也可以赚钱,哪怕是一块或是两块。”

德丽雅听到乔的话后,立刻走过去,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

“乔,亲爱的,你这个小傻瓜。你必须要坚持学完你的课程。我只是去打工,并不是要放弃我的音乐梦想。我在教小孩子学习的时候,也是在稳固我曾经的所学,并没有远离音乐。而且,我每个星期至少可以赚十五美元,我们的日子就可以过得像百万富翁一样殷实了,这样不好吗?所以,你千万不要有离开马杰斯特先生的想法,一刻都不许有。”

“好吧,”乔一面说,一面拿起了一个贝壳形状的蓝菜碟,“可是我始终保留我的观点,教课不是艺术,我仍然不赞成你去教课。你的牺牲精神真的让我很敬佩,你真善良。”

“当一个人爱上他自己的‘艺术’时,那么付出再多也不觉得。”德丽雅说。

“马杰斯特夸奖了我的一幅作品,就是我在公园里画的一张素描,他说天空画得很好,”乔说,“而且丁克尔答应,我可以放两张画在他的橱窗里。倘若正好能被哪个有钱的傻瓜看上,说不定可以卖出去一张。”

“我相信一定会卖掉的。”德丽雅说,她的语气是那样甜美动听,“好了,现在让我们来感谢品克尼将军和这块烤肉吧。”

在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早上拉雷比夫妇都会一起吃早饭。之后乔会迫不及待地出门,到公园中画下几幅晨光的速写,而德丽雅在早饭后,会和乔拥抱、接吻,再说上几句赞美与鼓励的话,之后送他出门。总是会有人把艺术比喻成迷人的情妇,所以乔总是天黑才回家,他到家时,多半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

周末的时候,德丽雅虽然已经很疲惫,但是心里却充满了喜悦之情。她得意地将三张五美元的钞票扔在了这个八乘十英尺大小的客厅里的八乘十英寸的桌子上。

“有时候,”她有些疲倦地说,“克蕾门蒂娜真的很不让人省心。我觉得她练习的时间肯定不够,同一个内容我得反反复复地强调,反反复复地教。并且她总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衣服,单调得要命。不过品克尼将军倒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老人家。我真的希望你能够认识他,乔。在我教琴的时候,他时而进来看一会儿——哦,你知道吗?原来他的妻子过世了,他现在是一个人带着女儿。他看我们练琴的时候,总是会捋着自己的白胡子,而且总是问我:‘十六分音符和三十二分音符教得怎么样啦?’

“乔,我真的希望你能看一下他们家客厅的装饰板,还有那些用阿斯特拉罕的羊羔皮做的门帘。不过克蕾门蒂娜最近总是咳嗽,但愿她的身体比她的外表看起来强壮。不过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她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有教养。品克尼将军的弟弟还一度做过驻玻利维亚的公使呢。”

这时,乔的神情就像是化身为银行家的基督山伯爵,他掏出一张十元、一张五元、一张两元和一张一元面值的钞票——当然,它们都是真钞,并且是合理收入——他把它们放在了德丽雅的收入旁边。

“我的那幅方尖碑的水彩画被一个来自皮奥里亚的人买走了。”他郑重其事地宣布。

“别和我开玩笑了,”德丽雅说,“绝对不可能是皮奥里亚人。”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真的希望你能看到他,德丽,这样你就相信了。他很胖,围了一条羊毛围巾,并且叼着一根牙签,是羽毛管材质的。他就是在丁克尔的橱窗里看到的我的素描,刚开始他以为我画的是风车。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很阔气地将它买了下来。他还预定了我的另外一幅油画,就是那幅拉卡瓦那货运汽车站,他也准备把它带回家。我的画,再加上你的音乐课!我想我们会实现我们的艺术梦想的。”

“你终于坚持下来了,亲爱的,我真是太高兴了,”德丽雅饱含深情地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现在我们居然有三十三块钱了,我们从来没有过这么多可以自由支配的钱。今天晚上我们吃牡蛎。”

“还有香菇牛排,”乔说,“牛肉叉在哪儿?”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周六的晚上乔先回到家。他先把自己带回来的十八块钱在客厅的桌子上摆开,之后才去冲洗手上的一片如油漆质地的墨迹。又过了三十分钟,德丽雅也回来了。只是她的右手被纱布和绷带非常不专业地包裹着。

“你怎么了?”乔在习惯性地打完招呼后,问道。德丽雅尴尬地笑了笑,说:“是克蕾门蒂娜,在上完课之后,她偏吵着要吃奶酪面包。说真的,她的习惯还真古怪,都下午五点了还要吃奶酪面包。当时将军也在场,真可惜你都没看到,这个将军太宠爱他的女儿了,他立刻就去拿锅,就好像这个家里根本没有仆人一样。而那个克蕾门蒂娜,你也知道,不仅有点神经质,身体还很单薄,她端着奶酪总是摇摇晃晃的,最后一个不小心就把滚烫的奶酪溅到我的手上了。那个小姑娘内疚极了,还有品克尼将军也是!——乔,你都不知道,他简直都有些发疯了。他冲着楼下的仆人叫,让人赶快到药房去买一些油膏和纱布什么的。后来听说是一个烧锅炉的,还是在地下室干活的人去买的。之后他们给我包扎上了。现在已经好多了,不是很痛了。”

“这是什么?”乔轻轻地捧着德丽雅手上的那只手,拉了拉从绷带的里面露出来的几根棉纱线问道。

“哦,那是软纱,”德丽雅说,“药膏是涂在软纱上的。哦,亲爱的,你又卖了一幅画吗?”她一眼看到了桌上的钞票说。

“可不是吗?”乔说,“你去问问那个从皮奥里亚来的人就知道了。他今天把预订的车站的油画拿走了。他可能还要一幅公园的和哈德逊河畔的画,只是还没确定。先说你,你的手是今天下午什么时候烫伤的,德丽?”

“应该是五点左右吧,”德丽雅的表情很委屈,“熨斗——哦,我是说奶酪,大概是在那个时候烧好的。乔,你真应该看看品克尼将军当时的反应,当时……”

“你先坐下,德丽,”乔一边说,一边把她扶到沙发上,之后紧挨着她坐下,并且用胳膊搂住了她的肩膀,“这两周的时间,你究竟是去做什么工作了,德丽?”

德丽雅的眼神中充满了爱与固执,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她没说话,只是在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品克尼将军。但最终她低下了头,眼泪一泻而下,事情的真相也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没能找到一个学生,”她供认道,“我不忍心因为经济问题让你放弃你的绘画课程,所以我就去第二十四街的洗衣店找了一个熨烫衣服的活儿。我觉得品克尼将军和他的女儿克蕾门蒂娜的故事还是杜撰得不错的,对吗?我的手也是在洗衣店烫伤的,店里有一个姑娘不小心用熨斗烫到我的。在回家的路上,我就编出了奶酪的故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乔?如果我不去打工赚钱,你就不可能把画卖给那个皮奥里亚人了。”

“不是皮奥里亚人。”乔的语气也开始变得躲闪起来。

“他是哪儿的人都无所谓。总之,乔,你很棒。吻我一下吧——乔,你是因为什么怀疑我的,为什么你会觉得我没有在给克蕾门蒂娜上钢琴课呢?”

“其实在你进屋之前,我都没有怀疑过。”乔说,“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巧合,我还是不会发现。其实,今天下午是我把机器间的油和废旧的纱布送过去的。这两个星期,我和你在同一家洗衣房工作,我的工作是烧锅炉。”

“那你的画并没有……”

“我的皮奥里亚,”乔说,“与你的品克尼将军,都是同一艺术的产物——只不过你不会管这门艺术叫做绘画或者音乐而已。”

他们两个人都开怀地笑了,乔说:“当一个人爱上他自己的‘艺术’时,那么付出再多也……”

乔还没有把话说完,德丽雅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说:“不,不是艺术,而是当一个人爱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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