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大信封和小信封

2022-08-13 16:55:4113:25 368

声音简介

一个晚上没有等到爸爸的视频电话。
他连微信好友都没让我通过。
我坐在床上,握着手机,想下11个烂熟于心的数字,却不敢触那个绿色的电话图标。
想下去,电话才能接通。可我害怕,害怕爸爸像个陌生人一样对我说,这么晚了,快睡吧。
既然他不想理我,就算给他打再多的电话,又有什么用呢?
翻出日记本,对妈妈倾诉:
妈妈,我的脚受伤了,脚趾的骨头裂了一道缝,听起来是不是很吓人?医生用石膏把我的脚裹起来了，从小腿肚子到脚指头，裹得严严实实。妈妈,你要是看见我现在这副样子,一定会怪我不会保护自己。那次学校举行运动会,我报名参加100米短跑,快到终点的时候不小心摔下去，双手本能地去撑地，结果手心被煤渣截破，刺出了好多血印于。爸爸把我送到村里的卫生所，你闻讯赶来，看着那些脏兮兮的血印子、心疼地把我楼在怀里。你流着泪对爸爸说，煤渣跑道太可怕了，墨莹如果读的是镇上的小学,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爸爸低着头，任你数落。
没说一句话。
你总是对我说，要学会保护自己,可是，我这次竟然在楼梯上路空，差点儿把自己摔成残废。对不起，妈妈，以后我一定小心。
春天是个美好的季节，草绿了，花开了，阳光一天比一年暖。妈妈，辍鱼山下的桃园，大片大片的桃花已经开过了吧?算算时间,晚樱开了，映山红也开了，要是能回到你身边,再跟你一起去看看那些花，该多好。
写完这些,我心里好受了些。
虽然每天都会接到老师的电话,会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但一天中总有那么一点儿时间,会感到孤独和无助。
我每天都要盯着自己的石膏腿,想象那条裂缝的变化。我很担心,不涂点儿胶水什么的,骨头怎么能愈合?医生告诉我,骨头有自愈的能力,那条裂缝会慢慢消失,要对自己的骨头有信心。
可是,真的很慢,很慢。
暮雪趴在落地窗下看风景,我也凑过去。
草地已经返青,一片嫩绿中,郁金香正在盛开。老人们有的坐在长椅子上聊天，有的在散步，一个阿姨推着婴儿车,慢慢走过一片金橘树。
多么好的春天,而我却被困在了屋子里。
大概是因为缺乏运动,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笨重,下巴都肥了一圈。
不可以再吃那么多东西啦!我警告自己。要是越来越胖,校服穿上去紧绷绷像裹粮子似的,那就丑死了。
于是，当陶老师把一大碗莲藕排骨汤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告诉她:“我不喜欢吃肉骨头。”她随即送上一盘红烧鸡块，我摇摇头"这个也不喜欢。"
排骨.鸡肉，你以前不是都很喜欢的吗?"陶老师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过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哦，知道了，你是吃腻了。"说完对我眨巴大眼睛，讨好地问，“那你想吃什么呀?想吃什么尽管说。”我迟钝地在脑海里搜索一什么东西很好吃,吃了又不长肉呢？
“牛排好吗?”陶老师说，“好些日子没给你煎牛排了。”我摇头。
油烟大虾。这个你喜欢。”我还是摇头。
“那......烤肉呢?火锅?”
“不要。”我突然灵机一动，“我想吃鳅鱼，野生的鳅鱼。”
她呆愣了片刻,咂咂嘴说:“菜市场里的那些敏鱼,大多是人工养殖的,很难碰到野生蹶鱼……野鱼可以吗?野卿鱼还是能买到的,稍微煎一下,和鸡蛋一块儿炖,味道很鲜美。和蘑菇一起煮汤也不错......”
“我就要吃野生厥鱼。”我打断她。
“好吧。”她看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吃鲧鱼,只不过找个借口推掉其他的食物而已。这样,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节食了。
一日三餐以蔬菜为主,米饭少量。上午一杯牛奶,下午一碟水果。
橘子打来电话的时候,我正坐在落地窗下的沙发上晒太阳。
"橘子，终于想起我了! "我惊叫，"你知道吗?我的作文发表了!
样刊寄到了纸鱼村的学校里，我爸爸会寄过来的。你计快了特到一到，夏老师准会告诉我!”
“哇，我们的季墨萤同学这么优秀!”橘子跟着惊叫。“你们家大牛了!两个画家生了一个作家!”
“什么意思?”我抓住重点，“两个画家?”
哦，没什么。对了小仙女,你有了手机怎么不主动给我打电法呢?”
“我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
“可以问你妈妈呀。”
“我妈妈在蹶鱼村呢。”我故意这么说。
她连忙转移话题:“怎么样?小作家，这些大不用去上学，很舒服"开始几天还行，现在浑身痒痒，特别想出去透透气。闷在屋子里快发霉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听说要三个月才能拆石膏呢。你就安心在家待着吧。
“现在才四月，如果听医生的话静养三个月，那我就不用去上学了，到时候直接参加毕业典礼!”
这也太幸福了!橘子哈哈哈地笑。
我很认真地告诉她:“我不会那么自甘随落的!我很快就会去学校的!”
太励志了!“她说，”明天我过来慰问一下你，需要什么样的慰问品呢?
你那么忙，不用来看我，给我发信良就可以了。还有,能不能告诉我，如果你主动添加某个人为微信好友，可早好几天都等不到对方的回音，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传来坏坏的笑声:“你有喜欢的人啦?“胡说什么?我说的是我爸爸。”
哦，是季老师。大概他不习惯用微信吧......你非要跟他成为好友干吗?要联系的话，打电话，发短信都可以。”
“我想跟他视频聊天，主要是......想看看妈妈。”我忍不住倾诉道，“我想妈妈，很想。爸爸跟我说妈妈的病好了,我不太相信。我想看看妈妈，跟她说说话......”
橘子大概被我感染了，声音变得低沉:“傻瓜，我懂你。但是,如果你爸爸不想跟你有太多的联系,你还是顺其自然吧。他是为你的好,不想让你分心,不想让厥鱼村成为你心里的牵绊,只希望你尽快适应城里的生活,过得轻松快乐。”
“他不爱我了吗?”
“他爱不爱你，你心里不知道啊?”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是的,我心里知道,爸爸是爱我的,一直爱,而且会永远爱下去。
那天我离开他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要被陶老师带到城里,很久很久回不去,可他知道。他把我送到车子旁边,看着我钻进去。汽车开动后,隔着窗玻璃,我看见他迎上来，朝我挥手。
他心里一定舍不得,一定很痛。
现在,那种疼痛的感觉,还徘徊在他心头吗?
"橘子，"我忽然失声痛哭，"他是爱我的，我爸爸是爱我的!橘子没有说话，默默陪着我。
摘下电话，想起橘子的那句"两个画家生了一个作家"，忍不住心潮澎湃。
那个"生我的爸爸"，那个叫秦壁的男人，和陶老师一样，也是个画家?
那么、他在哪儿?为什么不来找找？
橘子一定知道、可她不会告诉我的。
陶老师就更不会说了。上次我只不过提了一下，她就紧张成那个样子。
也许可以找机会问爸爸。听陶老师的口气，爸爸是知道的。可是要向爸爸打听另一个爸爸,还真是开不了口呢。
星期六上午、米诺来了。
她把一个大信封递给我的时候,找的心跳到了火星上。
信封里面真的是一本杂志。它有着鲜艳的、光滑的、可爱的封面、翻开、一股墨香扑面而来。眼睛在目录上跳来跳去找了半天,终于发现了自己的名字,迅速翻到那激动人心的一页--没错,是我的作文、《给艇鱼娘娘的一封信》。
“我自己写的，我爸爸只帮我修改了一个词语，一句话和两处标点符号。”我告诉米诺，“是去年九月份写的，那时候我刚上六年级.”又补充道，“快帮我看看，写得到底怎么样?这本杂志的用稿要求是不是太低了……我一个厥鱼村小学的……第一次投稿竟然就发表了……”
“我读过啦!全班同学都读过啦!夏老师也读过啦!”米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夸张地做着动作,“大家要我转告对你的祝贺,他们还说,季墨萤,快点儿好起来,六(4)班等你归队!”
我被米诺的样子逗乐了。
紧接着,米诺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小信封。
好熟悉的笔迹,是莼莼!
莼莼给我回信了!
我心急火燎地打开，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墨萤：
坏蛋,终于有你消息了！
那天县体校的老师过来选苗子,我没被选上。其实是因为状态不好，没发挥好。
我一个人躲在教学楼后面的香橡树下伤心流泪时,有同学拿来了你
的信。
真的是你的信!那一刻我是多么激动!
知道你去了城里，一句话都没说就去了城里，我是多么伤心。我不停地问自己:难道在你心里，我连听一句告别的话都没资格吗？
读了你的信我才知道,这一切不能怪你。亲爱的墨萤，你就这么被掳到城里去,心里一定很难过,也会有许多的不习惯,好恼记你。
那天我在树下坐了很久，想通了一不上体校也许更好。当运动员本来就辛苦,更何况是一名铅球运动员。平时得训练速度、力量、技巧，吃很多苦,一般人可受不了。
你走以后，我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去扇尾河边看船。
香橡树上的大鸟巢还在，鸟儿们飞来飞去，可热闹了。那家奶茶店我后来没有再去,我想,有一天你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还是那个靠窗的座位,一杯珍珠奶茶、两根吸管,好吗?
至于你妈妈,在你收到你的信之前,我就去看望过她了。
昨天我又去看她了,季老师告诉我,李阿姨的病已经好了。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弯着腰在菜地里掐菜毫,胳膊上挽着竹篮子。怕她抓着我跟我聊起你,我就没有惊动她。
信纸背面有我爸爸的手机号,记得方便的时候找我,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想念你的:莼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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