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秋月》

江南秋月

中秋因疫情不能回乡，独自居绿城江南区的寓所三日，翻翻书，弹弹琴，吹箫弄埙，服完药，一晃而过。今晚八月十七，趁着月色独自持埙到附近的江南公园赏月。入了园，特意选择平日里不常走的风铃大道绕行。虽名大道，其实是满树风铃山谷间的一条林荫道。春末夏初时节，开满艳丽的黄钟风铃，那毫不羞怯的娇颜和姿态实在夺人眼目。此刻游人和锻炼者还未散尽，除了球场上偶尔传来的喧嚣，远处依稀可闻歌声。

月亮慢慢从树梢爬升，越过远处高楼和竖立的塔吊，透出明朗温润的光。暗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只镶嵌一轮淡黄的圆月，伴一颗星辰，仿若蓝幕上璀璨的珠宝。

我沿清流湖漫步，寻一条伸向湖中，名叫“亲水栈道”的木廊择幽僻处坐下来，静静地仰望月色。微风吹过，湖面荡起凌凌波光，玉塔微澜，城市高楼的点点灯火在倒影中轻舞，秋虫夜鸣，人影婆娑。待游人与歌声散尽，周围只留我与这明月，湖光，秋虫，微风共处，天地一片静谧，心境也格外清净鲜白。吹一首埙曲，低沉忧郁的乐音略过湖面，与微波共鸣，穿透时空向深远处逝去。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用想，也不用不想，悉心聆听湖水荡漾栈桥的低微涛声，湖岸草丛的蛙鸣，还有黑黢黢的树上的蝉声，仿佛自己与它们——这有生的，无生的自然界——融入一体，彼此倾诉聆听。

这时候，月亮已经升高了。感觉今夜的月更大更圆满，透着温情的柔光，连月表桂树下捣药的纹理也清晰可辨。一只蝙蝠飞过月前，像宫阙传信的使者，勾起碧海青天无尽遐想。同时一轮月，何以两地清辉各不同。此刻故乡正遭受突如其来的疫情，城市静默，亲友居家管控不能团聚，自然也不能赏月。即便透过窗户或站在阳台眺望，漫天的愁云不知所终，只听见寂静的城市里楼宇间偶尔传来莫名的喊叫声。

忙碌的人们终于有时间停顿下来了，曾经以为许多被时间耽误了，要靠时间来圆的梦，在时钟停摆的当下却成为不安与烦躁。曾经抱怨社会繁杂节奏紧迫想归隐山林，而此刻的清净却不能带来一丝安宁。同样是寂静，何以情绪轩然不同？想必身体的自由，思想无所拘束，情感不受牵绊，方可安顿心灵。所谓“独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或可勉强谓此吧。

夜深了，从静谧中离开仿若要吹破一个七彩的气泡，带着几丝不忍。即便如此，在归程，我一路踏歌而行，向着远方，向着明天。

                                                                                          2022/9/12